小道士则熟练的紧紧捂住嘴,眼里没了刚才那股兴奋劲,生无可恋的想着:“又是哪位师兄炸炉了?”
就在他计划着出去避避风头时,一阵清风刮过大殿内外,让鼻尖那股恶臭气息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未知花香。
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大殿中传响,
“贵客临门,老道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陛下?”
小道士眼眸明亮,看向出现在殿门外的那个素白色身影:“这便是那位恒元帝?”
……
恒元帝甫一踏入云景殿的大门,迎面便急匆匆走来一位头上发髻散乱,身上道袍松垮的老道士。
老道士一张驴脸上挂着灿烂笑容,只不过那张开的嘴里是两排歪斜黄牙,最前面还缺了一颗门牙未给补上,这让他平添几分猥琐气质。
老道士快步走到恒元帝身边,搓手笑道:“陛下可是丹药吃完了?刚好,昨日老道炼了两炉养身护体的丹药,于身体大有裨益……”
恒元帝缓步向大殿走去,闻言摇头叹息道:“道长,朕并非为丹药而来!”
“哦,那就是为了养身秘术?”老道士有些犯难道:“可是陛下已经看过天底下十之八九的功法秘籍,老道这里也着实没有余粮啊!”
“朕也并非是为了秘籍功法而来!”
恒元帝跨入大殿,大殿内部有九根朱红巨柱矗立,撑起整座宏伟宫殿,地板上刻画着一轮庞然八卦图,两枚阴阳鱼眼上各自放置着一尊青铜丹炉,袅袅青烟自丹炉中升起。
而在宫殿最上面则供奉着一张泛黄画卷,画卷上画着的是一位盘膝而坐的青衣道人,只是画中道人的面庞恰好被香烛烧出的云烟所遮拦,看得模糊而不真切。
在这副画卷面前,恒元帝随手找来一个干净蒲团坐下,老道士与他对坐,笑呵呵问道:“陛下既不是来寻求丹药,又不是来功法秘籍,那就是来找老道解惑的咯?”
恒元帝叹息一声:“朕也并无修行上的难题,今日前来云景殿,是特地来向道长谢罪!”
“嘶~~”
老道士揪掉了两撮胡须,大惊失色道:“陛下乃万金之躯,岂能向我一个小小道人谢罪!这使不得,使……”
“朕弄丢了道长的那张道门秘术!”
“使……”老道士又揪掉了两撮胡须,露出大黄板牙强颜欢笑:“不过一则道术……小事!小事!”
恒元帝懊恼道:“道长何必如此安慰朕,朕心中有愧啊!”
“若是朕能早一日参悟那张秘术,便能早一日将其归还于道长,那像如今这般,被歹人盗走,使道长的秘术遗落外界!万一被一些小人所掌握……”
老道士艰难的从心痛中走出来,闻言勉强一笑,却仍要安慰道:“陛下无需担心,这道门九秘岂是旁人能轻易掌握的?”
“老道修行一百余载,未曾见有一人能窥得那张黄纸上的奥秘!”
“哪怕是惊艳绝伦的天才,亦或是傲世众人的夫子,拿着那张黄纸钻研许久,也终究是竹篮打水……咳咳,就是可惜了陛下,以陛下的天资,想必再过些时日就能勘破其中奥妙!”
“可惜可惜……”
恒元帝面露遗憾之色,不死心追问道:“这道门九秘当真如此难以参悟?世间竟无一人可以掌握?”
“自是如此!”
老道士也是无奈道:“要不是我那故去的师长千叮万嘱,我也不会把它看得如此重要,左看右看不过纸一张,捧在手里都怕它碎咯,哪里像是所谓的九秘之一?”
“我那师长还说,如若有人参悟纸上奥妙,云景门道钟将会自鸣九声,诺,就是咱们这头顶这口大钟,也无甚神异之处,普普通通一口破钟,当年山门缺银子修缮,师兄们差点没把它熔了卖给山下铁匠铺换钱,现在又嫌弃它占地方,特地把它送来……”
恒元帝倒是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颇有兴趣:“还有么?仅仅只是鸣钟九下?”
“嗯,老道记得似乎还有一把祖师爷雕的木剑将会出鞘。”
老道士一招手,一把木剑突兀的出现在他手中,他挥袖掸去木剑上积累的灰尘,便将其递给恒元帝。
恒元帝接过剑,握住剑柄,向外一抽,木剑纹丝不动,他不禁哑然失笑:“木剑如何出鞘?”
“是啊,这只是一柄木剑!”老道士亦是笑道:“既无灵韵,亦无元炁,如何能出鞘?”
“只是作为先祖遗物,我等后人需要恭敬对待罢了!”
老道士拍着枯瘦胸膛,胸有成竹道:“所以陛下且放一万个心,老道敢以性命担保,绝无人能参透那纸上奥秘!”
“更何况那黄纸上到底有没有九秘还是另一说!”
恒元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站起身,淡淡道:“话虽如此,但是朕丢了云景门的重宝,实在是心难安!
但道长也无需忧虑,朕已经派人紧密搜寻那贼子下落,不久后便能找回九秘!”
老道士双眼明亮,咧嘴笑道:“有陛下这句话,老道就放心了!”
“不知陛下可还需要丹药?老道这还有不少养生益气的丸子……”
“哈哈~道长大可不必!”
恒元帝心事已解,便不想继续在殿内逗留,老道士也识相的起身送行,可就在二人即将跨过大殿门槛时,一道悠扬绵长的钟声牵扯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咚~~~’
恒元帝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茫然的回头循声望去,只看见那口挂在头顶的青铜古钟正在不住颤动,发出渐渐平息的鸣响余韵。
老道士瞪大眼珠,呆呆的抬头望着古旧道钟,手心里死死攥着的,又是一撮稀疏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