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隋,长安城。
已是夜深,天空中一轮如钩弯月高悬,向大地上处于睡梦中的城邦,洒下姣姣清辉。
在长安外城某处道观周围,有一声尖锐的锣鼓声骤然响起,打破夜间宁静,着蓝衣的打更人清了清嗓子,向着漆黑无人的大街高声呼喊: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铛~~”
锣鼓声渐歇,可突然,一阵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自打更人身前小巷中传来!
只见两个身穿赤色衣袍的男人,领着一大队高举火把,腰间配刀,全服武装的黑衣人们冲破黑暗,直直朝那间偏僻道观走去。
眼尖的打更人瞅见那两位赤衣人袖袍上暗淡的鱼鳞银纹,被吓得后退半步。
这……这是那十恶不赦,杀人如麻,能止小儿夜啼的秀衣使!
还是赤衣!
来不及等打更人多想,其中一个赤衣人便猛然回头,鹰似的冰冷双眸死死咬住他的脸庞。
一时间,打更人身躯僵硬,手脚止不住颤抖,脑海中千回百转,就连自己死后埋哪儿块地都计划好了。
但谁知道,这赤衣人只是伸出手,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他的嘴巴。
打更人的脑子此时最是活络灵光,登时便明白了这位活阎王的意思,他急忙挥锤,狠狠的一敲铜锣,
‘铛~~’
锣声还未平,紧接着是一声嘹亮嘶吼,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
赤衣人满意的收回目光,两三步跟上大部队。
……
火光包围了道观,沉默的黑衣使如一尊尊雕塑矗立在紧闭大门前。
一位赤衣使缓步走上台阶,停留在朱红大门前,而后抬手轻扣门扉。
叩~叩~
厚重的叩门声在寂静长夜中显得尤为刺耳,可是半响后依旧无人开门,甚至连一点细微脚步声都未曾听见。
但赤衣使并不恼怒,他只是再次抬手,然而就在大门即将被叩响的那一刹那,一道来自门后的刺耳鸣啸率先响起,
呲吟!
自那狭小门缝中,陡然拉出一道雪亮刀光,如同划破天幕的雷霆,要将赤衣使连同其身后黑暗一齐劈开!
…………
“你们都给我听好喽,此次任务极为重要,每个人必须坚守岗位,认真巡查,不得有一丝错漏,谁要是给我拖后腿,回去后大棒加俸禄伺候!听明白没有?”
“卑职明白!”
“卑职明白!”
“卑职明白!”
“……啊?”
“元—安—平!”
王捕头看着他眼前这个身材健壮,眉目清秀,但目光呆滞愚钝,反应迟钝的青年捕快,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还没听明白么?”
“……啥?”
‘啪!’
王捕头一拍脑门,疲惫的叹息一声,旋即支使其他捕快道:“穆胜,你去守东临街;包项明,你蹲守烟翠楼大门;何泰宁,你去看着东荣街……”
“统统给我拿出十二分的精气神来!哪怕是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过!”
“至于你!”王捕头指着元安平,没好气道:“跟在我身边!别走丢了!”
像根木头似的青年捕快愣了半响,才点头回应一声‘哦’。
其余捕快各行其事,干脆利落的去到了自个儿分工的岗位。
而王捕头回头看向身后青年,只觉得无可奈何:“你说你,怎如此愚钝,总比别人慢上半拍?唉……”
元安平跟在他身后,呆呆望着脚下青石板铺成的路面,默不作声。
“在县衙里也亏得有我照拂,不然你早被林知县赶出去了!可老是这样也不行啊!我一把老骨头,难不成还能帮你一辈子!?”
“元安平啊~元安平~你到底何时才能开窍?”
王捕头面上担忧难以遮掩,只因这元安平是他那战友兼义兄的唯一子嗣!
义兄为救王捕头而死,在临死前希望他多关照家中独子,王捕头回乡后便想方设法,四处托人送礼,给元安平捞了个捕快的差事,吃公家粮,只要日后不犯大错,可保一世衣食无忧。
可谁曾想,这元安平一介武夫,不仅不通世事,而且脑子也不好使,说话做事总要比旁人迟钝半拍!
平常浑水摸鱼也就罢了,外出办事的时候也是如此,犯人从身边逃离,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响才拔腿追上去,早就连人家人影都看不见了!
久而久之,县衙里上上下下都对元安平颇有微词,要不是王捕头总是将自己功劳匀给元安平一半,他早就被知县随便找个由头轰出大门了。
而王捕头已经年俞五十,还能再庇护元安平几年?
等他走后,元安平指定被赶出县衙,以他这痴傻性格,也做不成别的事,难不成以后真要他家里的那两个女人养活不成?
虽说那小嫂子是个能当家的,可这让他那埋在地下的兄长脸面无光啊!
“你说该如何是好,当年大哥把你托付给我,我却……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