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金鸡报晓,天刚蒙蒙亮,日光还隐山下。
饷银案子一结,衙门就单独给陆巧元独自安置了一处院落。
青砖黑瓦白墙,安着两个大窗户,敞亮敞亮的,呼的气也鲜了,不再是班房里的酸臭味,倒人胃口。
昨日,田县令听的真真的,陆巧元也不打算挪窝了,就在这里干着,这番话只听得他心花怒放,又派人送来了床铺子,笔墨纸砚什么的,总之就是留住人的心。
陆巧元躺在床上,望着悬绳的房梁,直发呆,连夜审了几个犯人,变了几次身,着实有些累着了。
这么发愣着,昨天和田县令的谈的话,就像跑马灯似的,一遍遍地逛着,想要寻摸出个门道来。
“自己好像没必要去修炼武道或者是儒道,一则是没有时间,二则是自己的金手指知悉尚浅,地煞七十二术,也仅仅只是学了一项神通,后面的还长着呢。”
那窃取来的狼妖天赋呢?练练手,给谁使呢?
难道给犯人用用?
大抵也是不行,自己没必要去奴役犯人,况且没有什么由头去做这种事情。
找个凡人去祸祸,那才是缺德抓把盐,齁缺德了。
“得了,还是慢慢来吧,别净想着美事了,现在这日子其实也挺惬意的。”
把自己劝通了,陆巧元也就释怀了。
昨夜掌案人又倒下了两个,一个是被鬼吓死,另一个是重病缠身,寿元耗尽,不治而亡。陆巧元有道行在,这些霉运孽祸倒也能规避许多。
穿上抄起的公服,将药囊兜在里面,然后裹住,作驱邪避寒之用。
到底有没有个作用,也没有谁能掰扯出来个道道来,就是图个心里安慰。
刚要迈着步子走出去,一风吹来,后面就响了清脆的铃声。
回眼一瞧,桌上摆着一个青铜小钟,两面有龙虎兽图,内有一颗铃铛和碰珠。
“这招魂铃还真给自己送来了。”
据刑吏说,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好宝贝,能震慑鬼神,驱赶魔障,庇佑心魂。
都送到这里了,陆巧元也不扭捏了,直接揣进了兜里。
在邢狱里面待着,有这么个物件傍身,也说不定能给自己带点好处。
沿着青石路阶走着,就出了县衙舍小院。
如今,陆巧元也算是有了点名气,虽说还穿着个掌案服,但遇见的人都是拾趣地称一声“陆小哥”,脸皮厚再想巴结点关系的人,尊上一声,“陆小爷”。
陆巧元也识趣地应承了下来,听顺嘴了,也就习惯那样了,大家心里面也都欢喜,至少说明你待见人家,没给甩脸子,懂得人情世故。
一如既往地,陆巧元捏着几个铜板,跑到县衙街角卖吃食的地方,然后坐下来。
这季节透着冷气,地面都结了新亮的冰霜,一碗热腾腾,辣咸爽口的胡辣汤下肚,瞬间暖和了不少,再吞下几口热乎乎的白菜猪肉馅包子。
啧,那叫一个美味。
将铜板拍在饭桌上,陆巧元朝着摊主吆喝了一声,就想转身走,却冷不丁地发觉背后十几双眼睛盯了自己。
陆巧元瞬间觉着心堵得慌,叹了一口气,便将身上所有的钱掏了出来。
“这些吃食,我都买下来了,分给他们!”
陆巧元抓住摊主的手,将手里的钱放在他手心窝里,随后指了指身后饿的快要死的灾民。
摊主满脸堆笑地接过,这些银子可够他几个月的生意钱了,倒不是他贪财,只因家里也有着媳妇孩子要养活,处处都是使银子的地儿。
碗筷都都在担箩里叠着,他一一摆在了桌面上,另一边将剩余盛着汤饭的桶,蒸笼全都掀了开盖,浓浓的热气烟雾攀升了出来。
“今天是陆小爷请客,大家伙趁着热乎赶紧吃吧!”
摊主伸开手势张罗着,把灾民们往摊桌上领。
怕是饿急了,灾民们心里感恩了几声后,直接就扑了上来,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大口大口咬着包子,风卷残云,往嘴里灌着胡辣汤,如奔流江水。
“慢点吃,大家伙,别噎着,别烫着了呵!”
摊主在一旁站着,好心提个醒。
今日城里的粥棚还在搭建,这些灾民都已经饿的不行了。
赶上不好的年头,夏秋无雨,禾稼少收,饥民易子而食,那才真的是哀鸿遍野。草根树叶、葛蕨竹节、观音粉等但凡能吃,全都啃个干净,至于糠秕这些,就称得上是好口粮了。
陆巧元望着这一切,摇了摇头。灾民太多,都有点顾不过来,好在本地的乡绅心肠也不算坏,也愿接济一下逃亡的灾民,官府的负担倒也轻了不少。
“大锅锅。”
念想打了个盹儿的功夫,陆巧元扭头看见一个弱小的女孩童叫了自己,面色饥黄,身上穿着破烂的衣裳,光着的小脚冻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