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浪灵魂聚变，一直到姜离的死亡。

在微观世界内或许很漫长，几乎每一个灵魂粒子都在毁灭重生。

姜离灵魂被引爆聚变之后，一点一点被沈浪吞噬，一直到他灵魂深处的神之片段被沈浪吞噬，整个过程在微观世界中持续了很久很久。

但是在现实世界中，真的只有一瞬间。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经历死亡之后而又涅重生的沈浪灵魂。

正在一点一点成型。

伴随着终极龙之感悟，也正在进行之中，不可逆地进行着。

此时沈浪又一个念头。

这一切都是混沌先知导演的吗？

包括上古世界，姜歇的背叛，将他们都变成了化石。

包括这个世界，姜离摧毁了近半个星球？

甚至包括现在发生的这一切，还不是混沌先知导演的一切？

沈浪灵魂深处有一个神之片段，姜离灵魂深处也有，两个片段合二为一才能完成真正的终极龙之感悟？这个神之片段是谁放进两人灵魂深处的？

这就是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宿命？

那沈浪活，姜离死，是不是命中注定？

姜离的那部分神之片段，是不是注定会被沈浪吞噬？

又或者说得更加直接一些，上古明王，龙之母，美杜莎女皇的献祭是为了帮助沈浪完成高阶龙之感悟。

那还是不是只有姜离的献祭牺牲，才能帮助沈浪完成终极龙之感悟？不管姜离这个献祭是不是自愿的？

这就上升到了一个哲学问题。

正义是不是真的会战胜邪恶？情感是不是真的能够战胜理智？

当然或许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沈浪的选择。

这个即将进行的终极龙之感悟。

如果要问沈浪，什么是终极龙之感悟？眼前是什么感觉？

那真的是一片混沌未知。

他只知道，他要感悟的是时间和空间的规律。

而他涌起的第一的本能冲动，就是要不要回到三十五年前？要不要去拯救母亲白玉京女皇，要不要去拯救冈一，要不要去拯救这个凋零的星球？

而一旦这个冲动出现，他就必须做出选择了。

因为，这本身也是感悟时间和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也是终极龙之感悟的一部分。

而回到三十五年前，这条路最好走，也最诱人。

甚至，它看上去是完成终极龙之感悟的最直接办法，也是终极龙之感悟之体现。

可一旦错了，那对于整个世界就是灭顶之灾，比姜离所作所为，可怕一万倍的灾难。

大刘的《三体》里面就有一个圣母女主，无比的善良，充满了情感，凡事喜欢感情用事，结果却摧毁了整个地球，进而摧毁了整个宇宙。

如果换成了之前的沈浪！

他会一切随心，因为他代表情感，姜离代表冷酷的理智。

但是……现在姜离死了，整个责任就背负在沈浪身上，他不但要代表情感，也要代表理智了。

沈浪没有立刻选择，而是进入自己更深层的灵魂世界！

“轰……”一个身影出现在沈浪的面前。

就是那个光头冈一，雌雄莫辩，俊美得一塌糊涂的大劫寺最后继承人，那个在最后关头，哪怕没有意义，也要献祭自己灵魂的悬空寺之主。

“参见沈浪陛下。”冈一朝着沈浪拜下。

沈浪道：“久违了，冈一！”

冈一道：“沈浪陛下，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对我们的牺牲充满了愧疚。而且您觉得我们的献祭牺牲，才换取了您的高阶龙之感悟，所以一直想要将我们的生命还给我们？”

沈浪道：“是的。”

冈一道：“沈浪陛下，我只说一句话。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死亡并不要紧，重要的是死得有价值。当然……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价值，因为好像您的高阶龙之感悟，我们这一万多人的灵魂仿佛也没有什么作用。但至少在献祭的那一刻，我们是充满骄傲和荣耀的。”

“沈浪陛下，那么再见了。告别之前，我送您一首诗，也是您写的诗。”

“弃我弃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然后，冈一的身影消散在沈浪的灵魂深处。

“轰……”

又是光芒一闪，另外一个绝美的身影出现在沈浪的灵魂深处。

沈浪之母，白玉京女皇。

“我的孩子，你无时无刻不想着救活我，你看似刻薄寡恩，其实比谁都重情，你是我一生之骄傲。”

“当然，我知道你并不能完全是我的儿子，但至少有一半是我儿子。”

“没错，我的生命是已经灰飞烟灭了，而且是被你的父亲姜离一根手指头灰飞烟灭的。但是你是我的生命的延续不是吗？你不但继承了我的生命，而且还继承了我的志向。这样我是否活着，还重要吗？”

“一切皆为因果，几十年前，大乾帝国讨伐大炎帝国的时候，我亲手杀了姜离。在那一刻起，我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被他亲手杀死，了结这段因果。所以姜离亲手杀我，这很公平。”

“一切皆为因果，姜离口口声声要摆脱低级的情感，所以轻描淡写地杀了我，一根手指让我灰飞烟灭，尽管我曾经是他的妻子。但是他杀了我，真的没有在灵魂深处留下痕迹吗？没有留下伤痕吗？不尽然的……他真的能够摆脱低级情感吗？也不尽然的！”

“这一切都很完美，留下遗憾，就更加完美。”

“我爱你，我的孩子。”

然后，白玉京女皇的身影也从沈浪灵魂深处消散。

“轰……”

又一阵白光闪现。

一个俊美无匹的男子，出现在沈浪灵魂深处。

此人，就是姜离。

当然，以上这些人的灵魂都不是真的，只是他们曾经在沈浪灵魂留下的倒影。

姜离和沈浪，静寂无言。

“沈浪，我坚持我的道路。所以在高阶龙之感悟的时候，我抛弃了我的躯壳，抛弃了情感的牵绊，我用最冷酷的理智完成我的使命。我觉得那就是人类的进化方向。”

“我坚持我的道，一直到最后灰飞烟灭，也没有后悔，也没有改变。”

“你有神之片段，我也有神之片段。你先灵魂聚变，然后引爆了我的灵魂聚变，我们两个灵魂的撞击，如同两颗太阳的撞击。”

“我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这就是宿命。”

“我真的非常不甘，凭什么失败的那个人是我？死的那个人是我？”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你先进行涅重生，所以我就要成为了那个献祭者？我就要灰飞烟灭被你吞噬？”

“甚至，我灵魂深处的灵魂片段是不是本就比你低半级，是不是就注定要被你吞噬？这一切是不是混沌先知的阴谋，是不是他导演了一切？”

“凭什么献祭的那个是我？牺牲的那个是我？混沌先知让我经历了这么多，难道就是作为你的踏脚石吗？”

姜离的这些话，让沈浪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是啊？凭什么姜离会输，会死？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沈浪更加勇敢？先完成了灵魂聚变，先完成了涅重生？

而姜离灵魂被沈浪引爆发生聚变，进而开始涅重生，但是却晚了一步，所以就要被吞噬？

姜离道：“所以在临死之前，我充满了无限的不甘，无限的痛苦。但是死去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很多很多。”

“沈浪，命运对我们是公平的。我们两人灵魂深处的灵魂片段是同等级别的，没有高低之分。”

“什么是命运，就是关键时刻，我们做出的选择。”

“每一个人生，就仿佛是充满了岔路，每一次选择，都导致命运的变化。”

“我在进行高阶龙之感悟之后，因为无限的愧疚和痛苦，所以选择了彻底割裂自己的躯壳，重塑了一个所谓的完美之躯。我觉得自己变得完美了，我觉得自己抛弃了低级的情感。我觉得我走上了正确的救世之路。”

“但是……这本身就是一种逃避！一种怯懦！”

“沈浪，你说的对。不敢我表现得多么强大，多么冷酷绝情，甚至掌握了半个世界的能量。但我想要做的事情，始终是懦弱的。太阳临死之前要进行反扑剧变，整个世界都要面临灭顶之灾，而我想要制造一艘前所未有的飞船，带着几十万灵魂逃之夭夭。”

“不管我把我的计划包装得多么牛叉冲天，说什么生存本能，又是什么终极进化之道。但归根结底，这是一种逃避。就如同当年高阶龙之感悟的时候，我为了逃避痛苦和愧疚，选择抛弃了自己的躯壳。”

“而你不一样沈浪，在高阶龙之感悟之后，你选择回归躯壳。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涅灭，你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始终有一个念头，绝对不抛弃这个星球，也不抛弃这个文明，天真也好，愚蠢也罢，但起码你比我更加勇敢。”

“我们最终的决战，归根结底是灵魂之战。”

“你的灵魂聚变，然后涅重生。我的灵魂也被引爆聚变，涅重生。”

“但是你赢了，真正完成了涅。而我输了，沦为了献祭。这不是混沌先知的阴谋，而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因为我抛弃了自己的躯壳，我的灵魂就已经不完整了。”

“沈浪，我抛弃了躯壳，进而又要抛弃这个星球，抛弃我们的家园。这样的灵魂本就是残缺的，如何完成涅？”

“甚至我都不敢承认我是姜歇，而只承认我是姜离，这样不完整的灵魂，怎么可能涅？怎么可能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