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于是,我爹前往县衙,想讨还一些欠款看。
“不需要县衙把七百多两银子,都付给我们。
“稍微付个几十两,让我家雕刻的营生,能熬过这段就行。
“哪怕赏几两饭钱就行!
“可县衙里的捕快,不由分说,将我爹痛打一顿,扔到大街上。
“那天下雨,气温骤降,我爹受了伤,又着了凉。
“我跟我娘,将他拖回家,还没熬到晚上,我爹就快不行了。
“借遍了四方街坊邻里,凑了几枚铜钱,又给郎中下跪磕头,终于求来一副药,和一点生火的木柴。
“我娘连药还没煎好,我爹就一命呜呼了。
“临死之前,我爹回光返照,用尽最后的力气,骂了句‘这大武仙朝就这么烂吗?’”
“‘就没人能管管他们吗?’
“‘仙人在哪里?
“‘圣人在哪里?’
“便与世长辞了。”
李师傅说这些事的时候,差点掉下泪来。
“我是家中独子。
“我爹过世后,便由我继承了他的衣钵,继续做雕刻生意。
“这几年,县衙又订制了圣人像、石狮子、走兽像之类的。
“连带工钱和料钱,总共是三百一十两。
“加在一起,是一千零八十两。
“这些钱里,工钱占的不多,总计二百八十两。
“主要是欠的料钱。
“给我供料的商户,有许多都坚持不下去了,家破人亡、乞讨为生。
“我都不敢面对他们的家人。”
杨浩然伸出手来,道:“家中可有账本,拿出来,让我瞧瞧?”
李师傅毕恭毕敬地道:“生意人,账本肯定是有的。
“秀才公稍待片刻,我喊拙荆去取。”
李师傅也没有多想。
只以为,杨浩然是在收集证据,仿佛方允集团的残兵败将,出现任何翻案的可能。
坐实他们的罪名。
很快,李师傅便奉上账本。
雕刻的生意比较稀少,一本两寸厚的账本,都可以记完了。
杨浩然文道修为深厚,短期记忆力远超常人,大概翻阅了一下账本,便知道李师傅没有撒谎,说的都是真话。
杨浩然的手,伸进钱袋里探了探,拿出几锭大银。
正好是二百八十两。
“这是前任县令欠你的工钱,今日结干净。
“按照大武仙朝白银制式,这些银锭,应该刚好二百八十两。
“你若有担心,可以拿杆秤,称一下。”
李师傅受宠若惊,一时有些恍惚:“您是说……
“这些银子,都是给我的?
“官老爷……
“竟然还钱了?”
杨浩然催促道:“我还能骗你是怎的?
“快将银子收起来,去干活吧。”
李师傅先只取了一锭银子,放在嘴边,狠狠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