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璧和谢清欢两个人就隔着一扇素色屏风,如雅强压下心中微妙的惊讶,冷声道:“用不着,你仿照的笔迹大哥一眼就能看出来,别做无用功了。”
谢清欢闻言忍不住讽刺:“就算不是你写的又怎么样?说得好像谢晏没为你睁眼说过瞎话似的!”
“……我没心思跟你抬杠,出去!”
“走就走,谁稀罕?!”谢清欢气急,摔了手抄的经书就转身往回走。
直到确定谢清欢确实出了佛堂,如雅才松一口气。她回头,殷成璧冷漠的神情还没来得及切换,被她的目光逮个正着。
“这姑娘喜欢百里归鸿的长孙,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才来找我的。”如雅没忘之前谢清欢来求她的事。
见气氛有些冷,如雅只好笑着打圆场:“刚才她都要进来了你也不躲躲,不怕她撞见你啊?”
哪知殷成璧一点面子不给,她把钉在桌子上的匕首取下来,道: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
“放心,既然她没过那扇屏风,那我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送走殷成璧这座瘟神,如雅思量着朝中局势也就这样了,百里归鸿的烨王是肯定要封的,她的太女之位跟她和百里毓的婚事也绝对是绑在一起的。
可上辈子百里归鸿等不及她登基禅位就自己称帝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不然以他的心性既设下了这局,便绝没有毫无理由自己中断的道理。
还有她这位皇帝舅舅,过了半辈子的安稳傀儡日子,身边竟然有殷成璧这样的人物,说明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听话。
可再怎么样,如今凭她和天子的力量和百里归鸿正面刚无异于以卵击石……突破口在哪儿呢?
雪晴馆
外间风又起了,吹得几扇未关的窗嘎吱作响。
使女们忙不迭去关上,说话声、脚步声混在一起听得晋阳长公主元淑一阵心烦,刚放下那本被翻旧了的金刚经,王女官便推门进来了。
“宫里来人了,说是请您去陪陛下说话。”
晋阳疑惑,王女官面色犹豫,道:“奴婢也不太清楚,中常侍只派人来说,陛下的头风又犯了,这会儿正疼着呢。”
晋阳没再多问,破天荒让使女替自己换了一套月牙白的旧常服,府里的人也十分默契地没有张扬。
宫门已经下钥,晋阳拿着谢其微的令牌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进了阖闾门。到天子寝殿时,中常侍董承早已等候多时,他进去通报长公主驾临,留下一个小徒弟迎晋阳进去。
嘉福殿高而阔,大而古老的博山炉缓缓向上冒着轻烟,是熟悉的龙涎香。
天子躺在宽大的龙床上,似是睡着了。这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是帝国如今的主人,国朝最高的统治者。
当然,只是名义上的。
晋阳有些紧张,她隐隐预感到天子会跟她说什么事,所以她觉得不安。
天边泛起鱼肚白,浓重的夜就要过去了,晨光渐渐熹微。
“你这就要走了?”
殷成璧在擦她的刀,听见如雅的质疑,眉峰一挑:“你还舍不得?”
“……阊阖门城楼上的钟鼓声还没响,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那叫犯夜禁,不怕街上巡逻的武侯抓你?”如雅撇撇嘴,哼了声:
“半夜出门非奸即盗!落到巡逻的监市和武侯手里,人家可不会管你是官是民,上来给你一顿好打,那还算下手轻的。要遇上个脾气爆的、刚跪完搓衣板的,一时发狠把你打死,拖到乱葬岗,都叫意外伤亡。”如雅神色复杂地看她,“人家还算立功。”
“这么凶?”殷成璧被唬了一跳。
当然,谁叫你小子天不亮在街上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