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多时的谢清欢拉了拉如雅的袖子，颤声道:“这……这……”

“行了行了。”如雅回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太晚了回家吧，一会儿该闭市了。”

几名健仆在车夫的帮助下也陆陆续续爬了起来，如雅搀着，或者说摁着被吓傻了的谢清欢上了马车，又敦促车夫赶车稍微快点，她还抱着希望能赶在母亲前面回家呢。

老管家立在谢家大门前张望，如雅大老远就看见了。

家仆在老管家的指挥下，熟练地卸了马车又将马赶尽马厩。

如雅从老管家口中知道家主和公主都还没回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才上了几步石阶，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舍得回来了？”

谢家长子出现在大门口，声音低沉。

如雅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大哥没问。

“哥……”

“去哪儿了？”

“路上出了点意外，我保证不是故意的……”

“我原本以为老祖宗去后你的性子变沉稳了，结果还是本性难移，这次还拖着七娘！”

“不是，我们没有，就是遇上廷尉府办案……帮忙抓了个犯人……而已。”

“而已？”谢晏纵然家教涵养一流，此刻也恨不得能跳起来骂人。他微笑:“你那么喜欢助人为乐，不如去佛堂帮母亲抄法华经吧，顺便也修生养性。”

“……哥，你不再考虑一下么？”

“没那个必要。”

“哥我是你亲妹妹啊！”

如果不是亲生的你已经残疾了知道吗？

谢晏无可奈何地瞪她一眼，目光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如雅尴尬地笑笑，待到谢晏终于训完，一个人生闷气走掉，留下背影在沉沉夜色后，她又恢复了平静淡然的神情，与方才判若两人。

谢清欢在一旁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心中滋味有些复杂。

之后的几天果然传来百里归鸿加封的消息，他本已是武乡侯，此次加封为烨公，不免引起天下物议——但如雅除外，她被关在佛堂里，抄书抄得昏天暗地。

寒门士子们认为他，堪配这烨公之位，世家中则有人质疑这爵位的合法性——大端朝本无“公”这一爵位之说，此次是为了折中才给想出来封给百里归鸿。

如果如雅知道，这会儿还有人在激烈地争论百里归鸿配不配得上封公，一定会忍不住发笑:争这个有啥意义吗？用不了多久烨公就要成烨王了！

不过是个过渡罢了。

不过另一件引起争议的大事倒是更吸引眼球，即是百里归鸿亲自提出来的，立太子一事。

当今天子没有生育能力，这是宗室中很早之前就知道的，原本的昭明太子也是天子从宗亲里过继的。

奈何灵帝时党锢之祸起，宦官把持朝政，各郡世家反叛，地方军队攻入长安后诛杀了十常侍却控制不住事态，叛军大肆焚毁宫殿、屠杀皇族。

天子情急之下匆匆即位，带着百官迁都洛阳，在这场世家和宦官的斗争中，百里氏身为洛阳豪族横空崛起。之后百里归鸿更是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天子发妻许皇后，将自己的庶女嫁给天子做贵妃。

自此，天子节钺再无任何权力威慑。

元氏宗室在那场屠杀中死了个干净，只有仓皇出逃洛阳的天子和晋阳长公主得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