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师将军见使团上下军容整肃,骑士队列威风凛凛,也是暗自吞了一口吐沫:
没想到大汉朝竟然派了这么一支精锐之师出使,我带来的这些守军怕不是其对手…
他心里打鼓,却依旧强撑嘴硬道:“我交河城内尚有三千锐甲,你大汉就算想恃强动武…未必就能把我城中将士全都杀完!”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从交河城方向又赶来一小股骑兵卫队,盔甲鲜明、王旗猎猎,拦在了两军阵前。
但见位于队首之人高鼻深目,衣袍灿烂、雍容华贵,想必是姑师王无疑。
身旁一个內侍高声唱道:“王上驾到,万民跪拜!”
后面的姑师将士纷纷跪下行礼,张子文等人却巍然不动。
內侍见状,厉声道:“大胆,见了陛下…哎呦!”
咻——
还没等说完,张子文的队列中冷不防射出一支弩箭,斜插入其头冠之上,吓得他瘫软在地,剩下的半句话也咽回肚子里。
桑弘羊冷哼一声:“谅你偏远小国,也不知‘上邦使臣不拜下邦之主’的道理!”
“休得无礼!”
姑师王喝退了左右,待他再度转向张子文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笑盈盈地和蔼模样:“敝国小将莽撞,还望天使息怒…”
张子文在马上懒洋洋地道:“好说…只是我的弟兄们一路舟车劳顿,结果国君连城都不让进,这岂是待客之道?”
姑师王赶忙赔笑道:“哪的话?孤亲自追出城郭来迎接贵使,便是怕下面臣子不懂礼数,失了体统…
请使团各位尽皆随孤入城——来人!回城腾出东南大街的官署府衙,供天朝王师驻扎休整。”
交河城建在数十丈高的悬崖上,像一片细长的柳叶,两边都是河,远远望去高台耸立,根本不需要城墙拱卫,只有劈崖而建的东、西、南三个方向城门。
一番周折,张子文终于在姑师王的陪伴下,带领使团浩浩荡荡踏过宽阔的河桥,从一条斜坡经西门进入交河城。
城内很多建筑都是就地取材,先把黄土垒高压实,再把中间掏空。整座城就像由一个个雕塑组成,建法可谓是独一无二。
作为吐火罗人种的分支,城里百姓大多身材高大,五官深邃,颇有几分欧罗巴血统的模样。放眼大街,张子文还以为自己梦回前世的“俄罗斯风情”一条街。
安顿好手下兵马,张、桑二人被邀至王宫。在大殿,张子文当着姑师军臣的面宣读了汉朝的国书。
当念到“匈奴残暴,诸国无不切齿…朕欲奋武西域,扫尽强梁”时,姑师王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恭敬的神态。
这点细微的神情变化被一旁桑弘羊瞧在眼里,不过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宣读完毕,姑师王接下了国书,欣然道:“不瞒天使,孤对匈奴也早有反抗之心,只是苦于实力不济,恐难成事…今日若得汉朝相助,任匈奴如何凶残,势必旦夕可破!”
张子文英眉一挑:“哦?既如此,贵国可愿立下盟约——派出五千士兵,与我大汉东西夹击匈奴…届时尽取河西之地,何如?”
“什么,五千军队?”
姑师将军怒道:“天使莫要说笑,姑师全国上下可征发之兵加起来,也不过这个数字;
况且匈奴在西域驻扎了数万人,我们仅凭五千人从其肘腋之地起兵,那不是旋即便被扑灭?”
谁知姑师王听罢淡然一笑,连眼睛都不眨:“固所愿,不敢请耳。只要能推翻匈奴暴政,孤倾全国之力又算得了什么?
一切皆听从上邦吩咐…出兵的细节,容我们君臣再议。二位这一路辛苦了,还请先回使馆歇息。”
汉朝、姑师双方递交国书,正式缔结盟约,誓言共抗匈奴。
离开王宫回使馆的路上,见桑弘羊眉头紧锁默然不语,张子文忍不住逗他:“咱们出使的第一站就如此顺利,怎地不见你高兴?”
桑弘羊叹了口气:“只是未免太过顺利些…我觉得姑师王神色有异,不像是真心与我们缔盟!”
张子文哈哈大笑:“好眼力!‘兵者,国家大事,不可不察。’
身为国君,就算再怎么急于摆脱匈奴压榨,出兵也得反复权衡,思虑再三。
我方才故意出言试探,提出如此苛刻的盟约要求,姑师王居然也能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可见其中必然有诈,我‘漫天要价’,他开的则是‘空头支票’…”
桑弘羊奇道:“什么是空头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