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这酒，一接可就是被收下当狗了。我才不。她是情报女王，我还是寰宇公子呢。’安悠在局域网中对V冷冷说道。

安悠弹出腕部的分离芯片，随手扔在桌子上的空茶杯中，发出一声“当啷”脆响，回响在房间里。

“嗨，我说话直了点，您别在意。作为赔罪，我敬您杯茶，也当是见面礼。找个信任的黑客来看看，包您满意。”

看到这枚分离芯片，和歌子面色稍霁，眼神闪烁，是在用个人芯片联系下属。

不多时，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子小碎步冲了进来。一进屋，他就恭敬地跪在地上，靠双膝‘走’了过来，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了带有芯片的茶杯。

这个极道黑客毫不迟疑地，把芯片插进了自己纹着纹身的脖颈间插口。没有顾及这来源不明的数据芯片上，可能有病毒，魔偶或是其他可能导致死亡的东西。

他脸色立马变了，抬头看向安悠和V。

安悠眼中只有和歌子，根据新进来的极道黑客神态，他知道计划第一步成功了，脸上虚伪谄媚的笑容逐渐转化为自信的轻笑。

“不成体统，有话直说！”和歌子威严的声音响起。

穿着笔挺西装的极道黑客头深埋了下去，五体投地，盯着地板说道：“是我们追了一年多的那份情报。”

安悠歪歪头，看向极道黑客：“结论下早了，再看看数据芯片内容吧。”

“是！”跪在地上的极道黑客，头更低了，鼻尖已经贴在了地板上。

他沉默良久，最后生涩地说到：“全部解密了。市长和候选人的信息，完全解密了。当初市区那个赛博精神病，是军用科技给荒坂出的难题；我们追查的记者，确实是夜氏公司的探员，所有情报都在里面，还需要细细分析。”

安悠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清酒和茶推了回去：“不是所有，是已知的所有。为了这个分离芯片里的情报，投入一个黑客，再送我们两个人去测敌方火力。和歌子女士，您的精密计划交给有所欠缺的执行者，注定失败。大公司间的浑水，不好蹚。”

和歌子挥挥手，屏退极道黑客，深褐色的和服袖子竟然发出了破空声：“下属技艺不精，让您见笑了。”

极道黑客全程盯着地面，用膝盖‘走’，退了出去。

安悠面色不显，但却是有些羡慕。

这夜之城真卧虎藏龙啊，和歌子看上去一大把年纪，这臂力。自己不能装义体，确实有些可惜。

“懂行的黑客和听令精锐就是稀缺，所以才珍贵。”安悠摇摇头，修长的手指压在桌子上，投下黑影：“他们尽力了，您需要更好的来贯彻您的计划。”

“老马他对你的评价还是太低了。看来离开我第一任丈夫后，他的技艺也被时光磨灭了不少。”和歌子拍拍手，清脆的声音传出房间外。

安悠环抱起手，靠在椅背上，彻底隐入黑暗。这种智力交锋让他战斗后的脑子极度疲惫。却不能在猛虎面前露出疲态，只能这样折中一下了。

担忧的V主动伸出手，以为他头疼，手法相当粗糙地揉了揉他的头顶，想让他舒缓一些。

安悠笑了起来，最起码自己还有‘队友’，这就好。

四个穿着艳色和服，花枝招展的艺妓鱼贯而入，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流畅地清理完毕，换上了珍贵圆润的兰香社茶具，摆上茶叶和清酒，随后退了出去。

全程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和歌子亲自动手，重新斟上了一杯清茶，这杯茶的香味醇厚，令人精神一振。

“受宠若惊啊，兰香社的瓷具。荒坂家主三郎也喜欢这个牌子，但他的儿子，赖宣叔叔更喜欢水晶玻璃杯。”安悠在黑暗中轻松地说到。

灯下的和歌子，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赖宣叔叔？能这么喊的也就是那几个大公司的公子哥。

“看来您还是来自公司的贵客，身上没多少义体，也说的通。”

安悠叹了口气，果然和歌子调查过自己。不过，这可真不是他想，是他自己装不了大部分的义体！幸好，和歌子没猜到他的身份，说明当时的情报清理还是有效的。

他自嘲一笑：“算不得贵客。公司人嘛，离开公司一无所有，只能在街头厮混。还要请情报女王您，好心赏口饭吃。”

和歌子笑了起来，可惜一点也不美，更像是冷笑：“你这小嘴可真甜。”

安悠明白自己需要让渡主动权了，换了说书般的腔调：“讲讲事实而已。我这离开公司，流离失所，跟着V混饭吃，命都快没了。这单不结，今晚就要睡沙发。您可不知道，摩天大楼里的沙发硌的人背疼。”

和歌子端起这杯清茶，客气地递给安悠。

但安悠的手在光下虚虚一推，拒绝了。

他又指了指桌上摆着的清酒：“V是我的‘队友’。请您，给她也倒一杯清酒。”

暗处，V的眼中绽放出了光彩。她的泡泡，总是这么耀眼，还在她身边。

和歌子会意，和善地笑了笑：“V选了个好的，不用我唠叨了。不像我当年，看走眼了，那老家伙死脑筋，总是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着，最后还是扛不住。”

她唠唠叨叨，好像一个给晚辈讲故事的老太太：“男人这辈子最好的衣服，要穿在婚礼上，也要用在葬礼上。所以，我让老马把他结婚时的和服送进去，结果老马就被拆了义体。”

“嗨，您还在这里，就说明风波已平。”安悠接话道，假装没听懂和歌子的威胁。扛不住就葬礼，不就是一死么，何必这么隐晦。

和歌子恍若未闻，专注地倒了一杯清酒端给V。

在她目光的威逼下，V颤抖着接过去，一口闷了。‘队友’啊‘队友’，你惹火猛虎干嘛！

“味道怎么样？”安悠扭头问道。

他有点好奇，V是否会喜欢这种清酒。和啤酒比又如何？这可是要记录的。他只关心V的状态。

“喝太快了，没感觉到。”V苦着脸，咂摸一下，一点味道也没。

安悠拿起酒瓶，优雅地再给V倒了一杯：“那就再来一杯。慢慢品，不喝白不喝。”

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猛虎和歌子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当年那个老家伙也是喜欢喝清酒，看着月光。

“那么，安，你有兴趣干点别的吗？边缘行者不太适合你这种公司黑客，你应该找个靠脑子吃饭的行当。中间人，极道智囊，只要你想。。。”和歌子沉吟许久，才说出最后一个选择。

“来扭扭街，你这脸蛋，这乐观性格配合含了蜜的小嘴，训练一下，高低也是个头牌。来自公司头牌，这噱头就定能让我大赚一笔。”

“谢您抬爱，我怕误了您的招牌。”安悠面色一凝，这什么情况？他可只卖艺。

“哈，别慌。或者加入虎爪帮，我可以和儿子们联名，保你做情报顾问。一个月接一个单子，也不必完成。不用上班，想走随时走。”和歌子图穷匕见。

一听这话，V全身都紧张了起来，她的手微微颤抖，把手背在身后，却发现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她低下头，不敢看安悠，希望黑暗中的安悠注意不到自己的异常。

她既希望安悠选择更清闲稳定的工作，又担心安悠离开她；她既希望安悠留在自己身边，又担心他被迫去面对风险。

安悠拿起茶杯，小酌一口，有些怀念：“您的清茶，可真不错。来夜之城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喝真的茶，日子不好过啊。”

V的拳头握紧了，逐渐不再抖了，苦笑攀上了她的面庞。

是啊，这三天的相处，V也理解了安悠过去一定是常年吃高价的真食材。如果不是如此，怎么会以为街头吃的第一顿饭是非合成的呢？

他的口味也很挑剔，小笼包，粉蒸肉只是勉强能下咽，合成食物，寿司卷甚至引得他犯恶心。

日常的战斗，更是在死亡边缘徘徊。为了一点钱就要被虎爪帮追几条街。

何必在街头挣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