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叫我三声好爷爷,我便给你吃!”那男子笑嘻嘻的说道。
郭威这时腹中饥饿不堪,心想:“便是叫你三声,只要有肉吃,那又如何?”忽然转念一想,“我堂堂大好男儿,岂能这般没出息?姨娘常说‘宁可饿死,不为五斗米折腰。’”想到此处,又见那男子一副嘲笑自己的模样,就好像那日在汤阴城中那吃鸡腿的乞丐神情一模一样,更是一阵傲气,忽然间想起柴莹曾说过“什么饿死不吃借来之食云云。”当下强咽口涎水,道:“饿死不吃借来之食!”
“哈哈哈哈……”那男子忽然纵声大笑,道:“什么他娘的借来之食,明明是嗟来之食才对!”
“是,正是嗟来之食!”郭威一脸严肃。
“好小子,有骨气!我倒要瞧瞧,你这骨气能当饭吃?”那男子张口咬了一口鸡腿,抱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酒,口中嚼得“吧唧吧唧”作响。只馋的郭威眼睁睁的瞧着,肚子直“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过了片刻,那男子问道:“怎样?要不要吃?”
郭威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一旁,故作不理。那男子嘿嘿几声,故意又将身子慢慢贴近,口中赞道:“好吃,好吃!”跟着又咬一口肉,“吧唧吧唧”的嚼着,边嚼边道:“真好吃,太好吃了!”郭威知道他故意气自己,又见他这一副模样,恨不得上去将他痛打一顿,但心知自己非其敌手,又浑身疼痛,当下只得强忍,但内心深处早已问候了那男子的祖宗十八代。忙又将头转向另一侧,但那男子似乎成心要折磨他,跟着又吧唧着嘴,凑了过去,郭威忙又将头转向另一端,那男子又跟着凑了过来。郭威紧闭双眼,将头又转过了过去。
只听那男子道:“咦?这雀儿是什么人绣的?”郭威气道:“你叫我三声爷爷,我便告诉你!”他话音刚落,心想那男子定会出手打他,早已将双手捂住头,生怕他再弹自己一个脑蹦儿。
“哈哈……”忽然间那男子大笑起来,“这脾气,真对老子胃口!”
郭威跟着学道:“哈哈……这脾气,真对老子胃口!”语气极像,只不过郭威声音稚嫩了些。
那男子道:“你说什么?你他娘的再说一遍?”郭威跟着学道:“你说什么?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好小子!你……你竟然学我说话!”那人手中拿着鸡腿,不停指着郭威。
郭威也学做他模样,用手指着他,上下晃动,道:“好小子!你……你竟然学我说话!”
那人见郭威始终学他说话,无论口气,声音,倒也惟妙惟肖,不禁兴趣大起,道:“我……”这个“我”字,故意拖的很长,瞧着郭威,看他这次学不学自己。
岂知郭威也跟着学他,他忙道:“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儿子!”郭威也赶紧跟着学道。
“我是你十八代的祖宗的第十八代孙子的爷爷的儿子的儿子的老子!”
郭威跟着学道:“我是你十八代的祖宗的第十八代孙子的爷爷的儿子的儿子的老子!”
那人倒也不急,又道:“你是我儿子的孙子的老子的爷爷的爷爷!”他心想这次你要跟着我学,可不等于叫我爷爷了么?
岂知郭威跟着道:“我是你儿子的孙子的老子的爷爷的爷爷!”故意将“你”改成“我”。
那人嘻嘻一笑,道:“你输了!”
郭威跟着道:“你输了!”
那人见郭威明明跟着自己说话,刚才已经输了,却不承认,急道:“他娘的,你怎么耍赖?”
郭威也跟着急道:“他娘的,你怎么耍赖?”
那人只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郭威也跟着学他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但他并没胡子,是以下嘴唇包着上嘴唇向上吹气,模样甚是滑稽。那人见状,哈哈大笑,朝身后一躺,乐得手舞足蹈。
郭威也跟着学做他的模样,哈哈大笑,向后猛地一躺,只听“嘭”的一声,原来他身后便是石墙,这一下撞得又猛,险些疼得叫出声来,那人见状更是喜的手足齐舞。郭威跟着向一旁倒去,也学做他的模样。
那人忽然坐起,一脸正经。郭威也跟着坐起,一脸正经。
那人忽道:“牺息消心象,檐楹溢艳阳,帘栊兰露落,邻里柳林凉,高阁过空谷,孤竿隔古岗,潭庭月淡荡,仿佛复芬芳。”他一语即罢,满脸得意。心想:“这次你可学不来了吧!”
郭威极为聪明,虽然没听过这首双声诗,但一遍过耳,便即记住,当下跟着念道:“牺息消心象,檐楹溢艳阳,帘栊兰露落,邻里柳林凉,高阁过空谷,孤竿隔古竿……”背到此处,已然知道自己念错了一个字,不由得脸色一红。
那男子拍手笑道:“你错了,你错了!”
郭威道:“错又怎么了?你早已不知背了多少遍,我今日确是第一次背!”
“有道理,有道理!”那男子似乎若有所思,“那不如这样,你先说话,我跟着你,好不好?”
郭威道:“不好!”
“怎么不好?”
“我肚子饿,没力气说话!”
“好,你快吃鸡腿,吃完了咱们再比比怎样?”那男子说着便将剩余的半只鸡腿递给郭威,又将酒坛也抱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