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段保隆素来不信鬼神之谈,但见郭威将什么“奈何桥”、“忘川河”引出,又见此处极为怪异,虽然心中强作镇定,内心深处也是诧异万分,待听见郭威说道“血”时,忙低头一看,从茶杯中溢出的水如同鲜血一般,先是一惊,但他终究是久行江湖的行家,忙用手蘸去,这样蘸将下去,才长舒口气,呵斥道:“胡说八道,这分明是茶!”原来这茶并非是鲜血的颜色,而是鲜红,但在灯光昏暗下,令人一时眼花,只道是如饮鲜血一般。
郭威似有不信,跟着用手指蘸了一下,放至鼻间一嗅,唯有淡淡茶香,竟无丝毫血腥之气,这才会心一笑,“原来不是血,倒吓我一跳!”
段保隆久居天南,自诩是茶乡之地,但似今夜所饮之茶,沁人心脾,茶色鲜红,却从未见过,饶是他饮遍天下之茶,竟也不知这茶是什么名目。但见茶杯呈浅黄之色,杯身的图纹却是一副淡淡地山水图,轻妆淡雅,毫无半点妖娆之色,令人为之一空。
“此间主人必是大雅之人!”段保隆嗅一嗅茶香,淡淡地道。
郭威一脸茫然,道:“我看这位庄主却是嗜血如命!”
“你懂什么?”段保隆眉毛一样,显然对郭威一个小孩儿的话不置可否,“单是这屋中的茶杯,已十分珍贵,更别提咱们所坐桌椅,及这屋中的书画,还有那瑞脑香炉。”他本是南诏国的布燮,后遭奸臣所迫,不得已才背井离乡,但终究是久居朝堂的大官,见识颇广。但这屋中所陈物件,无一不是极为珍贵之物,何况这庄中房屋上百,即便是皇宫大内,也无如此气派,当下又暗暗摇头,十分费解。
“就这破桌子?”郭威伸手猛地在桌上拍了几下,一脸吃惊,见段保隆点头,又大叫道:“这张桌子有什么好的?你瞧都崩了许多纹,似这等桌子,也是宝物?”
段保隆又点了点头,“这叫黄花梨木,乃是木中之上品,这些纹路叫作‘鬼脸’,你可别小瞧了它!”
“哎呦,区区一张破桌子,有什么了不起的!”郭威伸手又在桌上弹了几下,只觉入手和其它桌子并无多大区别,“既然段伯伯说它是宝物,想必值不少银子吧?”他不等段保隆回答,又问道:“那这张桌子,能卖一百两银子吗?”其实他说一百两也是大着胆硬问的,一百两别说是张桌子,便是十张、一百张、一千张桌子也买得来。
岂知段保隆却微笑摇头。
“五百两?”
段保隆仍是摇头。
“一千两!”郭威大叫一声。
段保隆笑道:“不错!一千两!”
郭威不由吃了一惊,忽而又脸露喜色,“单单一张桌子,竟值一千两白银?我若是将这张桌子偷走,这一辈子岂不是吃喝不愁?”
段保隆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你小小年纪,岂能妄言偷盗?”
忽听胡多广在院内大喊:“汪兄弟,汪兄弟……”声音急迫,显是有难。段保隆低声道:“走,去瞧瞧!”
出得门来,只见汪风雨恰巧从屋中走出,段保隆只见胡多广在院中疾奔,忙道:“胡兄,你这是干么?”
“段大哥,汪兄弟,快救我啊!”胡多广脚步一顿,一脸焦急。这时他被一株梅树遮掩,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怎么?有人要杀你?”汪风雨心下一凛,缓缓伸手摸住腰间软鞭。
“不是,是我走不出这破院子了!”胡多广一跺脚道。
段保隆细看一下,只见院中栽满梅树,但却极为怪异,院中虽有花丛,但梅树却隔三差五的栽上几株,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但透过树枝可见胡多广,又道:“胡兄,你朝我这儿来!”
“哎呀,去不得!”胡多广走出几步,但忽然又见前方无路,想要翻身而过,但梅树正好遮住,自己又跨不过去,不由得着急万分。
郭威见他笨拙,叫道:“哎呀,你真笨,从这儿过来便是了!”说着奔向花园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