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生怕自己露出破绽,连累了几个恩人。 借怕冷匆忙转头,把脸埋在常青怀里在不敢动。只余漆黑如夜的青丝散落满肩。 哎呦,美人就是美人。 脸蛋已经美得难描难画了,声音也甜糯轻柔的让人心痒。苏义不由暗暗吞了吞吐沫,庆幸着腹诽。 怪不得都说江南美人娇,女子各个是比花还要嫩的可人,果然不虚。 幸亏他跟着爷出了京都,又从草原那边独身回来,不然真娶了脸上两团红,健壮到一嗓子山歌穿透草原的女人回来。 再见这些让人看了都心疼,想怜爱的娇滴滴姑娘们,不得后悔死了。 马车里的少女姿容绝丽,娇美无匹。一脸病容不仅难掩绝色,反更显弱态生娇见者心怜。 又正是最鲜嫩的豆蔻含香年岁,一露面,别说没出息的苏义发痴看呆了去,纵是自小见惯了父皇三千佳丽千娇百媚的四皇子赵羿,也心头微颤一时有些愣神 这些年,宫里宫外春兰秋菊各有擅长的美人赵羿看过不少。比此时天真少女模样体态的乐安,更妖娆更明艳的国色妖姬也见识过两三个。 但从没有女人能如眼前少女一样,不过盈盈泪目一扫就让他的心情不自禁生疼起怜。 马上的赵羿眼中倒映着别人,马下的别人也正小心打量着他。 常青之前听过赵羿战神修罗的种种美名传闻,一直觉得是北宋百姓夸大炫耀之词,盛名之下,必定难副。 没想到这一回确真是耳听为实了。 人品气度如何俊极雍容不说,只这份已有几分大成,要靠恒心毅力从童子苦熬练起的武技,已让向来凭身手自傲的常青暗暗佩服了几分。 不过余光偷溜了两眼,常青就转过了头,对还站在马车前呆呆犯花痴的苏义堆笑拜托。 “军爷,马车里除了我妹子真没别人了,可以放行让我们回家了吗?她身子不好还等着服药呢,可拖不得!” 呃,苏义终于从惊艳中醒过神,赶紧跑到马前递上户籍册,等着主子示下。 赵羿生在深宫之中,长在战场之上,千奇百怪不可告人的阴私手段见得多了。 初初一眼,就已从乐安那漂亮的玫瑰紫嘴唇上,确认出少女的确是中毒不假,就是眼下身体也有未清的余毒。 只是对于常青的身份,还有几分拿不准。 赵羿接过来一目十行过去:三梅庄张家药材行张腾......远方姑表弟常青......舅家表妹,雅安六品知州于存孝嫡出四女,于乐安...... 原来,她叫于乐安,竟然和南宋乐安公主封号一样。是从乾卦里取得名,好在这两个字巧到不怕压不住。 修德行惠,乐安且宁1。只要顺应天命自然吉无不利。女孩子叫这名字寓意到实在好! 嘴里反复咀嚼着乐安这两个字,目光不禁又落在少女发顶。 冬日湿冷的江风再一次刮过,马车上的帘子卷了卷。 高烧未退的乐安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常青皱起眉把裹着她的被子捂得更严。 内功深厚的赵羿自然不怕冷,冬夜依然是一身劲装干练夹衣,外面只穿戴软甲。斗篷都懒得披。 可不知怎地,看背对他们的少女轻轻打冷颤,他自己心口也跟着发起寒来。 几乎是身不由己的挥了下手,放行。 在马车与他错身之际,赵羿竟又鬼使神差把自己腰间荷包弹了出去,正落在了常青抱着少女的手上。 苏诚见弟弟又扭头看那遥遥远去的马车,差点把跨下马骑歪,恨铁不成钢的小声斥责。 “你还有完没完?是不是想一会骑马到沟里,让主子爷给你一百军棍受受,真是色令智昏的没出息!” 切,苏义满不在乎的对哥哥翻了个白眼,暗自嘀咕。这家伙说得他好像多正人君子是的。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那天母亲私下里问苏诚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红着脸支吾半响说只要漂亮就好。 现在训斥自己好色了,那是他没看见刚才的姑娘多美,不然肯定三魂六魄都跟着飘走,还不如自己的定力呢! 何况别说自己色授魂与,就是见多识广,素来冷情的主子见美人中毒遭罪,不也是怜惜心起。 临走还把贴身的解毒养身药丸给了那姑娘! 那姑娘住三梅庄,听名字该是赏梅胜地吧!过两天他是不是该去踏雪寻梅一番? 这边赵羿主仆或暗戳戳,或明晃晃惦记着三梅庄的乐安。 而已经回到了三梅庄张家的乐安一行,也在大刺刺议论着他们。 回到家里,顾不得先安顿下来,医痴张腾已经第一时间,把辽王赵羿赐下的药丸子拿出来细细看闻品。 确认是对症养身的好东西,立马拿出一丸交给常青。嘴巴里还对自己国家的明主圣君赞个不停。 “哎呦,辽王不愧是爱民如子,慈心仁厚宣德爷的儿子。这仁心,这手笔,怪不得咱们北宋一日比一日昌盛安泰呢!快,这可是少见的养身丸给乐安先服下去。” 哼,慈心仁厚!常青不屑的撇了撇嘴。 沙场修罗的名号是尸山血海堆起来的,可不是靠仁心慈悲。 赵羿十几岁领兵,这三年更是带兵马踏平了北疆,把北辽人彻底打残,撵出了祖祖辈辈生活的漠北草原,残部远迁荒寂的外疆冰雪孤城。 听说,他为绝了中原汉人的子孙后患,灭北辽时亲自带兵丁一片片水草搜过去。 只要没能逃走,能传宗接代的北辽男人,在黑甲军寒刀下,不管是襁褓里的婴孩还是古稀的老汉都不能活。 这种狠辣凶残,灭人种族的残暴,也能算仁心吗? 不过也对。 对于他的子民,对于被外族屠城几乎绝种多次的汉人来说,这个灭了禽兽外族,护佑自己国家百姓平安的皇子,就是了不起的大英雄。 就像自己尽管立场不同,可知道赵羿把曾屠戮中原数次的北辽打废到几乎族灭,一时间不也是热血澎湃钦慕不已的。 ‘北宋宣德帝缺少慈心,就算对至亲也冷血无情,但为政勤勉,心思清明,算是圣明君主。 南宋宣和帝心慈手软到懦弱,待身边人却好的很,只是溺于酒色身边小人又多,昏君也是必然。 你既然选了自己的路,就别顾什么国仇了,只要百姓日子安乐,天下谁坐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师傅曾经对两位皇帝的评价,对自己的殷殷叮嘱,再想想自己在两国亲眼所见所感,怎么也放不下故国的常青长叹一声,拿着药丸进了内室。 被他半抱在怀里的乐安勉强吞了药,又闭眼无力躺倒在床上。 常青坦然摸了摸她的额头,耳下,颈侧,发觉都正常才松了口气。又掀开床脚的被子把那只肿成紫馒头的脚拿出来,用针刺了刺挤血。 剧烈的疼痛让乐安忍不住闷哼出声,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吐出一个字。 其实在马车上,常青给她用刀切开皮肉用口吸脚背上的毒血时,乐安就是有模糊印象的。 后来到了家,常青抱她进房间,给她脱去外衣鞋袜,擦脸洗脚的精心伺候,乐安虽然四肢无力,脑子却明白着呢。 也听到了常青嘱咐张腾:“你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该知道事宜从权。但怎么说这也涉及女子闺誉,还是不要同陆兄提起了。” 话虽如此,从小读女四书长大的乐安,也没有把那些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让男子摸一把就要为贞而死当成信条。 可孤男寡女如此亲近亲昵过了,以后还要平常样相对也真心有些尴尬。 不如就干脆装晕,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 脚伤处理完,常青洗了手投了热帕子过来,看着床榻上因忍疼冷汗淋漓,依然双眼紧闭的乐安不由拧紧了眉。 坐到床边用帕子轻柔擦去乐安额头脖子里的汗,直到打理清爽常青才俯身用粗粝沙哑的声音,轻声吐出一句他认为彼此都能安心的话来。 可这淡淡的八个字,却让床上紧闭双眼的乐安,心惊动魄般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