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要不死,司南月绝不会停止她的脚步,即便什么希望都看不到,她也要自己创造希望,她相信,总有一天,她可以回到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地方……
「即便什么希望都看不到也要苟活着吗?!」司南星几欲崩溃,「我宁愿不做什么王女,我也不想……生不如死……」
司南月又何尝不是,她将手伸进铁笼,用锦帕轻轻擦拭着司南星脸上的血泪,语气放的轻缓,带着无可奈何的悲切。
「你我生来便是司家的女儿,承担着泽露城兴亡的责任,你若能想明白,便在这儿安静的等着,等终有一天,你再上沙场,为父亲兄长与战死的将士报仇,为阿葵报仇!你若想不开,自我了结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便是辜负了阿葵姑娘的一片心意,你……仔细想想吧……」
言罢,司南月忍着悲痛,转身离开。
雪簌簌落着,她出了帐篷,还未走几步,就觉得心口被压的难受,喉咙中一阵钻心的痒意袭来,司南月扶着一旁的树干,咳的厉害。
而腹中胎儿也动的比平时次数要多,她正难受着,忽听身旁的侍女惊道:「王后,您怎咳出血了?!」
司南月这才撇了一眼方才用过的帕子,稍稍缓了缓,才用气声道:「无事,走吧。」
「王后……」
又一侍女从远处赶来,胳膊上搭着一件锦绒大氅,侍候着司南月穿上,说道:「王后,王上已经派人搭了高台,也备了好酒,只等您去与故人诀别了。」
司南月的手下意识一颤,神色麻木的应了一声,又见那侍女从袖中掏出一个手掌大的木盒出来。
「王后,这是王上方才派人送过来的,吩咐奴婢亲手交给您。」
此时的司南月着实没有心思理会别的东西,但赫连决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的东西,想必也不是无用之物。
她接过那木盒,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犹豫片刻,她还是打开盒子上的木栓,下一刻,她眼前猛然闯进一对血淋淋的眼珠。
「啊!!」
她急促又短暂的惊叫一声,手中的木盒被摔在地上,那对眼球从里面滚落出来,墨黑的眼眸带着血痕半掩在雪地中,静静的看着她。
司南月身子一软,跪倒在积雪中,手指紧紧捂住泛白的唇瓣,喉咙中发不出一点声音。
时间仿佛被凝固在这一刻,她失了魂般呆呆的望着那只眼珠,良久才甩开要扶她起来的侍女,跪爬过去,将那眼珠捧在颤抖不已的手心中。
「霁风……霁风……」
眼泪融化了掌心的雪,却冲刷不掉眼球上的血,她心口剧烈起伏着,此时她几乎已经失去理智,只想见到江霁风。
司南月捧
着眼珠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刚上前走了两步,腹中忽然袭来一阵难以言说的剧痛,同时,一种滑腻的液体顺着她的双腿流了下来。
她停了脚步,颤颤的向下身看去,身侧侍女惊呼道:「王后要生了,快去传产婆!!」
此时的赫连决正等在刑场边,他眯起金瞳,冷冷望着眼前被绑在木架上的男子。
因为挖眼的剧痛,江霁风已经晕死过去,赫连决对他眼上那两个空洞的窟窿非常满意,这虽不是他的手笔,却是对这件事锦上添花,江霁风死前受些折磨也是应该的。
可眼看都快到午时三刻,司南月却还是不见人影,她不会不舍得了吧。
赫连决脸色一沉,刚要派人去催,一侍卫匆匆赶来,对他耳语几句,赫连决怔了怔,随后匆忙离开。
他一路急赶,还未进帐篷,就听见里面传来司南月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他与她相处这么久,还从未听过她这般难受过,赫连决一急就要往里闯,却被帐篷前守着的几个老嬷嬷拦住。
「王上,里面污秽,您沾染了就不好了,还请您去旁边营帐歇息。」
「王后才刚刚有孕七个月,怎会……」
赫连决话问道一半,忽然记起军医说过的话,若是她再大悲大喜,兴许便会早产,可他已经答应放过司南星,她却还是……
「王后,使劲啊!快看到产儿的头了!」
营帐中又传来几声接连不断的喊叫,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小,赫连决在外边急的不停踱步。
里面司南月几乎出于半昏迷的状态,发丝被汗水浸湿,胡乱贴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她的鼻翼一张一翕,微弱的喘息着,被蹦断指甲的双手逐渐松开满是褶皱的被毯。
时机已到,两个产婆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拿起放在手边的剪刀,司南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