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降职,也要罚俸。现在你的事还没有交部议处,我先来听听你的想法。你是愿意回翰林院去当个修撰呢,还是愿意外放,到保定府去当个同知?这件事你怎么想就怎么说,我在这里就可以定下来。」
「哈哈哈哈……」孙嘉行放声狂笑,笑得使张廷玉都感到莫名其妙了。
他是位一向十分稳重的宰相,有多少一品二品的大员,到了他的面前,也都得规规矩矩的,谁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啊?
可是,韩文宇的城府根深,他轻易不肯暴露自己的心事,所以他还是忍住不快,静静地看着孙嘉行。
突然,孙嘉行大步来到韩文宇面前:「韩大人,您未免太小看我了。想我孙嘉行不过是个小小的京官,要是我想享清福,何必要和葛孙子争闹呢?我管住自己,每天小心翼翼地做事,老老实实地当官。只要我能苦熬苦撑,到老时还能不混上个三品顶戴?
可是,我不想那样,我不愿吃这份安生饭。为了当今皇上,为了全国的亿兆生灵,我要和那些贪官污吏斗,和那些黑心的豺狼斗。
孙某死且不惧,难道还怕受点处分吗?我不去翰林院,也不去当那个什么同知。韩大人,您要是信得过我,皇上要是信得过我,就给我一个县。
我敢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定把这个县治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如果我做不到,不用您说话,我就自动引咎辞职,挂冠归隐!」
韩文宇愣住了。他当宰相已有几十年了,每天登门拜访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是这些人一张口无不是求他照顾,请他开恩。
再不然,就是说一些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谄言蜜语。
一句话,全都是想升官的。现在突然出来了个孙嘉行,此人不但不想升官,还要自贬自降,可真是多年来少见的稀罕事儿。
这孙嘉行原来是户部的司官,正六品。皇上说,要给他降职处分。韩文宇想让他去翰林院里当修撰,或者是到保定府去当同知。
这两种差事不同,级别却是一样,都是从六品。哪知他却实心实意地说,要再降半级,去当个正七品的县令。
他要踏踏实实地做点事,而且还立下了军令状!此人的忠心,志向,真是不可低估,这不正是眼下皇上求之不得的能臣吗?
如果普天下的臣子们都像孙嘉行这样,何愁吏治不清,何愁国家不能长治久安?
回到家里,已是二更多天了。
韩文宇谢绝了一切会见,想让自己的心情能迅速地平静下来。他早上起得早,「四更叫起」,是他给家人们订下的规矩。
从老皇帝先帝年间他到上书房当差的第一天,直到如今,不管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管他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这条规矩都来没有改变过。
今天,他仍然是四更起床,顶着满天星斗上朝。走到宫门口,下了轿子正要进去,却突然看见有四盏玻璃宫灯和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仔细一瞧,竟然是自己的表弟韩文申跟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哪里是他能够进大内的时间?他快步走到韩文申的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位是?」
少年,头上戴一顶青毡缎台冠,酱色江绸棉袍外罩石青丝面的小毛羊皮褂,腰束黄线软带,足穿青缎凉里儿皂靴,双目清澈有神,气度雍容华贵,手持一把泥金牙扇。
「九哥……我,我是。」韩文申自小见了韩文宇就结巴,一直到现在,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出来。
「这位,便是当朝首辅,韩文宇,韩大人吧。」那少年在一旁,看到韩文申支支吾吾的紧张的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笑意盈盈的接过了话去。
「正是,敢问阁下是?」韩文宇看到这少年,气度不凡,但也不可能是宫中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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