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恕臣适才失言之罪。臣以为,这不是通常的钱贵银贱的小事,而是因为圣欣钱的比例不对所致。
皇上知道,这……这这事情,就在民间广收制钱。收上来后,把它熔化了重新炼造制成铜器,再拿到市场上卖。这样,一翻手就是几十倍的赚头。那些贪心的官吏们,也就趁机上下其手,从中牟利。
皇上改元登极,志在刷新政治,改革吏治,却为什么要重蹈前朝的覆辙,重铸这样的清文钱?」
孙嘉行一语道穿了钱政上的弊端,引起了雍正皇上的沉思,也引起了他的共鸣。
清理积欠、杜绝贪贿,是骆清寒的一贯主张,也是他不遗余力地要干好的事情。孙嘉行的话让他看到了这样一种现实:各级官吏,在收取税金时,要百姓们交纳的都是纹银。
可是,老百姓交上来的大多是制钱。官吏们收制钱时,是按官价一对两千折算的。可他们一转手,就按黑市价一两对七百五十卖出。而他们上交国库时,又变成了一两兑换两千。就这么一倒手,就从中赚了几乎三倍!这确实是一大弊政,这个弊政非革掉不行!
可是,这个弊政并不好改,因为这是先皇留下来的规矩。按古礼,「父死,子不改道五年」。就是说,父亲死了,儿子在五年里不能更改父亲定下来的事情。
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定朝局。
朝外各部族和朝中一些人正等着找碴子,想把大宁这新建起来的清文王朝扳倒哪!
之前自己改革这部落权力的事情闹得已经够大的了,不能再有一点风吹草动的事发生。更不能因为这件事。惹翻了朝中的贵戚元老们。
万一他们联起手来攻讦,就会酿成天下大乱,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弊政要革除,但却要寻找合适的时机,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授人以柄。
骆清寒想到,这个敢于犯上的孙嘉行,倒不失为一个人才。
不过他火气太大了些,也有点不顾大局,不识时务。他的想法当然很好,却不能马上推行。也就只好让他先吃点苦头了,要不,他到处乱说,可怎么得了?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说:「朕还以为你真有经天纬地之才呢,原来不过是个夸夸其谈的废物。
先帝在位三十一年,年年都是用铜铅对半的比例铸钱,不是也照样建立起了前朝盛世吗?
你一个撮尔小吏,竟敢大胆妄议朝政,非礼犯上。本该从重论罪,朕姑念你年轻无知,又是为公着想,不予重罚。着免去你云贵司主事的差事,罚俸半年,回去待选。你下去吧。」
孙嘉行万万想不到,自己满腔热情地来向皇上诉说,却得到了这样的下场。
他怀着一肚子的委屈和不解,心事沉重地下殿去了。他真想不通,人都说皇上精明,皇上最恨的是官吏贪贿。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出刚才的话,为什么要贬斥我呢?
望着孙嘉行走出养心殿的背影,清文皇上骆清寒的号好久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看到新铸的「清文钱」即将通行天下,本来是很让人高兴的,想不到又是一大弊病!
他也看出来,今天在场的人好像都很同情这个孙嘉行。
只是看着皇上生气的样子,不敢出口罢了。张迅羽肯定是心里明白,可是他奉行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做官之道,想让他开口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