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他妈没人告诉我们这个。
其实也难怪这几人不知道,朱翊镒是昨日下午才派人来说铁路公司招人的事的。
那个时候,这些官员要么坐在衙门里写弹章,要么串联撕逼游说铁路不能修。
就没有一个人想到是不是该问问通惠河纤夫的意见。
最后还是严党们晚上商议时,严世藩的舅舅工部侍郎欧阳必进提出可以煽动纤夫闹事,众人这才想起那些永远弓着背、光脚走在烂泥中的纤夫们。
谁又能想到他们呢,坐船的老爷们是连船夫都不会睁眼看的,更别说那些和他们隔了一个物种的纤夫了。
于是这几个工部小官一早就被打发出来,到广渠门码头拉人了,可到底没想到,有人已经比他们捷足先登了。
纤夫们本也没多少家当,条件好的也就多拿个碗筷、多拿床被褥,条件不好的就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
所以一会儿工夫,张三这些济南老乡们就聚到了码头上。
“海狗子,你背那褥子干嘛?昨日不是说了吗,管吃管住,啥也不用带。”
张三指着一背褥子的半大小子说道。
“俺说不带,可俺娘非让俺拿着,说穷家富路,有个被子晚上别着凉。”
海狗子摸了摸乱糟糟的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
众人闻言,却也没人笑他。
这海狗子的爹也是纤夫,不过去年拉纤累死在通州到京师的路上了,海狗子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其实他才十三。
“嗯,带着吧,有个娘疼比啥都强。”
张三拍了拍海狗子的肩膀,见众人都到齐了,便准备一块去西山,这时其他的纤夫已经有结伴出发的了。
但他们刚想走,忽然从码头衙门后面蹿出了一堆手持棍棒的青皮,不过为首那人却一身士子打扮,手里还拿着把折扇,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但众人一看那人,立时吓得跪下磕头,齐声高喊。
“王老爷!”
这王老爷名叫王世水,是码头上的管事,不过并不是官员,而是吏员,世袭的那种,自他祖爷爷那辈起,就在这广渠门码头上当差,树大根深,即使这码头上的主簿都让他三分,好多事还得指望着他去具体操办。
所谓任你官清似水,也难逃吏滑如油。
这王世水不仅上能通到码头主簿,甚至河道衙门的官员里也有不少与他交好的,下面则掌握了一干纤夫帮派的头目,虽是小吏,那也是世家巨富了。
寻日里,在这广渠门码头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抢人妻女那都是小事了,敢反抗的,直接坠上石头,扔通惠河里。
“你们这是要干嘛去?”
那王世水也不让人起来,就站在那里扫视着跪了一地的纤夫。
“回王老爷,俺们不在这河上干了,准备去西山应募那个什么铁路工人。”
张三低着头,小心答着话,周围一群人全都大气不敢出,而在不远处那些准备出发的纤夫,一个个也都不敢动了。
“不想干了?想去修那狗屁的铁路是吧?你们问过我吗?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王世水说着上前两步,一脚踹在张三头上,不过没踹到人家,自己倒弄了个趔趄。
王世水一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遂对身后青皮道。
“打!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勿论!我看谁他妈今天敢走出这码头一步!”
说着,王世水抡起旁边一青皮手里的棍子,就往张三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