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会儿到了再看吧，在车上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陈默随口说道。
吴予：“……”
她觉得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刚刚自己主动找陈默说话的时候，貌似就是这么开场的。
“陈默，怎么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又主动开口询问。
“在车上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顺便想一些别的事情。”
陈默继续看向窗外，随口回应。
“什么事情啊？”
吴予又问。
陈默扭头看向她，没说话。
“呃……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问不可。”
后知后觉的小姑娘，这才发觉自己问的问题好像蛮多的，像个好奇宝宝。
“没什么不方便的。”
陈默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以后我们谈恋爱的话，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感受到更多的真心……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他觉得这个问题就挺为难自己的。
他能想象到的所有的东西，对方好像什么都不缺，至少物质层面上是这样的，精神层面嘛……这个很难体现。
“啊？”
吴予一愣，连忙说道：“不用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没想到，陈默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居然在考虑这种问题，这让她有点自责，觉得早上的时候不应该这样说。
“是吗？”
陈默眉头微皱，摇摇头：“我觉得不够，也许还欠缺了点什么。”
“可能是缺了时间吧。”
吴予小声说道：“生活中忽然多出来一个人，总归是要有一点时间去适应的嘛。”
“嗯……也许是吧。”
陈默想了想，他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于是就点点头。
仔细想来，确实是因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对彼此的了解也不够，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信任一个人，这很难。
他们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可以毫不设防、轻而易举的就走进对方的内心世界。
“陈默，你真不用去想能为我做什么，你做的已经很多了。”
吴予扭头看着他，认真说道：“该想这个问题的是我才对，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好像还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呢。”
“你也做了很多呀。”
陈默笑了笑：“你送了我很多好吃的，还带我去看医生，每次出门买东西都是你付钱……”
“那些都是花钱就能买来的东西。”
小姑娘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我不缺钱，那些花钱就能买来的东西跟白捡的一样，根本不能说明什么的……就像我跟几位小师妹一起吃饭、游玩，也都是我花钱，这没有任何区别的。”
对她而言——
花钱就能买来的东西，是无法表达她的心意的，她想跟陈默一样，准备一些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物，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她笨手笨脚的，除了下棋什么也不会，唯一的技能就是——钞能力！
小姑娘觉得，自己唯一能为陈默做的事情，好像也就只有花钱了，但是……这只能说明她很大方，并不能证明她是真的喜欢陈默。
小姑娘心想：
如果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了，棋馆里的小师妹们问起她跟陈默从认识到在一起的过程，她可以跟大家说陈默为自己做了多少多少浪漫的事情，让小师妹们羡慕嫉妒恨。
但如果有人问：“陈默为你做了这么多浪漫的事情，那你为陈默做了什么呢？”
那她多半就要哑口无言了。
总不能说：“我给他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呢，虽然加起来还没我存款一天的利息多！”
这一听就让人觉得怪怪的。
人家这么真心的对你，结果你随便花点钱就给打发了？你这是谈恋爱嘛，明摆着是要白~嫖啊！
一想到这里，小姑娘就有点郁闷了。
再加上今天早上的对话，让陈默误以为他做的还不够好……这就让小姑娘更郁闷了。
小姑娘觉得——
如果把两个人在这段关系里的‘贡献度’转换过来。
如果是她为陈默做了这么多，但陈默除了花一点完全不在意的小钱之外，什么都没为她做过，还觉得她做的不够多、表达的真心不够，那……
想想都要气炸了好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啊！
但陈默当时是怎么做的？
他明明也是有点生气的，但他却一句气话也没说，而是在自我检讨，觉得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才没能得到对方的认可……
“呜呜呜~~~”
想到这里，小姑娘就闷闷不乐的嘟起嘴，开起了小火车。
“我真的搞不懂你的脑回路啊。”
陈默哭笑不得：“花钱买的东西跟白捡的一样？这话要是发在网上，你的炫富言论是要酸死一大群人的……”
思索了片刻。
他又说道：“可能是因为你太有钱了吧，觉得在我身上花的钱太少，唔……你是不是忘记那张存折了？你说要跟我一起买房来着，那张存折里的钱……不少了吧？”
想到小姑娘送给自己的那张存折，陈默就忍不住想感慨几句。
这姑娘也真是神经大条，放着这么多钱的存折就随便送人……虽说钱是存在银行里的，不是存在存折里的，可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呢？
“不多呀。”
小姑娘还是闷闷不乐：“那只是我资产的几十分之一而已，那样的存折我可以有几十张的，一点都不珍贵，既不能表达我的心意，也不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东西……跟你之前说的那些一样，都是花钱就能买来的~”
陈默：？？？
看着小姑娘因为送不出‘独一无二’、‘能代表心意’的礼物而闷闷不乐、可怜巴巴的表情，再回想那张存折里、小数点前面的九位数，陈默是真的沉默了。
他如遭雷击般的沉默了好久好久。
“你说得对。”
陈默长长的叹了口气：“确实……跟白捡的一样。”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劲儿的拼命奋斗，又是写小说，又是计划着以后创业开公司成为资本啥的……一瞬间就变得索然无味。
此时此刻，他很想放下一身的傲骨，问一问身旁的小姑娘：
“漂亮可爱、单纯善良、热情温柔的富婆小姐姐，我不想努力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碗软饭吃啊，要求不高，一个月给一百万就行。”
“你要是喜欢小奶狗，我可以汪汪汪，喜欢小狼狗的话，我也可以嗷嗷嗷~”
值得一提的是——
他目前一天三万字的拼命写小说，一个月还赚不到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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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来到了【职业初段赛】所在的围棋馆。
陈默和吴予在下车的时候就很默契的松开了手，表现的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样。
“老师在等着我们呢。”
吴予小声说道。
陈默抬头看去，就看到了站在围棋馆一楼，正在跟路路聊天的徐清老师。
联想到自己昨天也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徐清老师，陈默心里隐隐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嗯……像极了游戏里交接任务的NPC！
“陈默你来了啊，这是你的号码牌，快进去准备比赛吧。”
陈默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徐清老师就把一张代表着参赛者的号码牌递给陈默。
嗯……更像了！
晃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在脑后，然后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姑娘：“我先去比赛了，一会儿见。”
“嗯嗯。”
吴予点点头，然后小声叮嘱：“你今天还是收着点吧，别再戏耍对手了，不然容易被打的。”
戏耍对手？
我冤枉啊！
陈默很想认真狡辩一番，但还没等他开口……
“陈默，你昨天对小唐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
徐清老师扭头看向他，笑了笑：“小唐是个很好的棋手，有天赋、肯努力、为人热情善良，她总是很认真的对待每一盘棋，但昨天却被你给打击的有点怀疑人生……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等你到了围棋馆常驻，你们还要相处很久呢。”
“呃……”
陈默只能尴尬笑笑，想狡辩的话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去，冲着几人挥挥手告别，接着迈步朝着赛场走去。
路路并没有开口说话，但她的目光也落在了陈默身上，随后眉头微皱，似乎是有点苦恼。
目送陈默的背影消失不见，几人才收回目光。
“走吧，下棋。”
路路扭头看向吴予，发出邀请。
“好。”
吴予点点头，想了想，开口问了一句：“路路，你今天有赢的把握了吗？”
路路的脸色一僵。
吴予眉头微皱，故作担忧的说道：“你都连输三场了，再输下去，我很怕你的自信心会受到打击，你还得参加世界赛呢，这样对你不好。”
路路的脸色更僵了。
“好了好了，要下棋就赶紧去下，别这么多废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玩盘外招呢。”
徐清老师见状，连忙说道：“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做，就给你们当裁判好了。”
……
棋室里。
路路刚坐下，就看到对面的小姑娘伸手从盒子里摸出一把棋子，她顿时一怔：“你这是要干嘛？”
“猜先啊。”
吴予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猜先？我还没……”
路路刚想说，我还没握子呢，你猜什么先？
但她一张口，却忽然反应了过来，看着吴予攥在手心里的棋子，她一脸错愕，然后扭头看向身为裁判的徐清老师：“徐老师，这合理吗？”
——按照围棋规矩，段位高者握子，段位低者猜先。
以往两人下棋的时候，每次都是路路握子，吴予猜先，但现在……
“小予~”
徐清老师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吴予，意有所指的说道：“路路是市级散打比赛冠军。”
言下之意：你别太嚣张了，容易挨揍！
连输三盘棋已经让路路很郁闷了，这丫头还火上浇油呢，真是对应了一句古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嘿嘿嘿，开个玩笑嘛~”
吴予露出灿烂的笑容，把攥在手里的棋子放回盒子里，并盖上盖子，然后乖巧的坐着，一副文静少女的模样。
“……”
路路抿着嘴，沉默了几秒。
这还没开始下棋呢，她的心态就已经快稳不住了。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态特别好、胜不骄败不馁，属实是下棋的好料子。
直到她跟吴予对弈的时候连输三盘……
输给外人可以忍，但输给自己人是真的不能忍啊！
“吴予六段，你不要太嚣张了，我会通过这盘棋告诉你，谁才是棋道真正的天才！”
路路深吸一口气，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好的呢，连输三盘棋的路路八段前辈！”
小姑娘也很郑重其事的回应。
旁边担任裁判的徐清老师忍不住捂脸。
这对姐妹分开比赛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文静端庄，大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平静淡然，可一旦她们坐在一起，那画风直接就变得中二了起来，不忍直视。
“之前输掉的三盘棋，你真以为是凭你的本事赢去的吗？不，你错了，那是因为你连输了三年，眼睁睁看着你日渐消沉，我不忍心，所以故意让了三盘棋而已，如果你因为这个就嚣张的话，那你将面临史上最残忍无情的打脸！”
路路冷着脸说道。
“赢棋的棋手往往千篇一律，输棋的棋手各有各的理由，连输三盘棋的路路八段前辈，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围棋界棋手的多样性，希望你接下来能认真一点，不然的话，我的见识又要再大涨一截了。”
吴予面色平静的回应。
她的嗓音很甜美，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的血压蹭蹭往上涨。
“吴予六段……”
“连输三盘棋的路路八段……”
“够了！！！”
徐清老师脸色难看、忍无可忍：“你们两个到底还有完没完？再这么废话连篇、跟俩白痴一样，干脆也别对弈了，直接摆上两盘棋，我一个打你们两个！”
此话一出。
吴予和路路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闭上嘴巴，然后老老实实的握子、猜先、鞠躬、落子。
她俩现在的水平差距不大，彼此嚣张一下倒也没什么，但要是跟徐清老师对弈的话……
哪怕是以二敌一，也没有任何把握。
吧嗒~
吧嗒~
棋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除了下棋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徐清老师的脸色逐渐恢复自然，然后低头去看两人的棋形走势。
“咦？”
徐清老师忽然有点惊讶，她发现路路今天的棋形布局与以往多出了一些不同点，细细思索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
‘这应该是吴老先生亲自出手，根据那三盘棋的走势给做出的调整，这些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均是针对小予的棋形，可是，小予今天的棋形走势也与昨天有所不同，她已经不再围绕着路路的棋做针对了，这几步棋的布局，更像是在针对……吴老先生！’
与吴老先生经常对弈的徐清老师，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所以这盘棋，看似是吴予和路路的第四次交锋，但实际上，她们两个人早已经变成了棋子，真正的执棋之人，还在棋室之外啊……’
徐清老师若有所思。
她好像有些明白这盘棋的用意了。
在经过吴老先生的亲自复盘研究指点之后，如果路路还是赢不了吴予的话，那就说明，吴老先生在指导棋手这方面的功力是不如陈默的，到时候，吴老先生很可能会提出让陈默代为指导……
‘路路是吴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其余弟子均已出师，如果连路路也不再指导的话，那吴老先生可能就真的彻底退隐了……’
脑海中浮现出吴老先生那慈祥的笑容，徐清老师莫名的有些伤感。
她回想起了自己刚刚接触围棋的时候，那个时期，世界棋坛还臣服于吴老先生的棋力之下呢，转眼间，对方就要退隐江湖了。
时间啊，匆匆如流水，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是沧海桑田……棋圣退隐，只余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