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客栈,天字号客房。 长怀和我因为要不要带白玉荣上路的问题起了争执,我坚持认为带上白玉荣这大傻个很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踪,而长怀则担心白玉荣一个人上路会有危险。 争论无果,我二人便决定同往常的惯例一样——依我的。 白玉荣站在一面爬满了炮仗花的院墙下,秋风拂动,人影萧条。 我下楼梯时,他便听到了动静,转身望着我,腼腆笑道,“思量姑娘,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这事没得商量,你还是回去吧。”我淡淡说道,“白老宗主一定很担心你,我待会用通灵告诉老宗主你在香蒲镇,让他派人接你回去。” “不,我不回去。”白玉荣拧着眉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我,“你们怎么能这样子?” “我们怎样子了?”我冷冷道,“送你回去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功力都掉了一半,还妄想去重紫殿,去受死吗?” 白玉荣杵在原地,脸色惨白,半响说不出话来。我看着他也很是无奈,摇摇头,便要转身。 “思量姑娘!”白玉荣忽然喊道,“算我求求你了!”说着,揽衣推袍,双膝落地。 我惊住了,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白玉荣是江南白氏未来的继承人,仙门百家之中名列前茅的仙门子弟,怎能轻易向我下跪? “求我没用,”我硬着头皮道,“除非你能证明,这次去重紫殿,你能派的上什么用场。”这下你白玉荣总该无话可说了吧? 白玉荣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从广袖掏出乾坤袋,打开袋口,到处一地金光闪闪的法器和宝物出来,登时亮瞎了整个院子。 我不禁咋舌,暗叹道,江南白氏不愧是富甲一方的仙门,这随随便便倒出来的法器,就可以买下一座城池了。 长怀在楼上推开窗子,道,“思量,带上他吧,多少有个照应。” 我这才应许了白玉荣。 一盏茶的时间,我将白玉荣倾倒出来的法器摸了个遍,对其中几样甚感兴趣,便顺手牵羊要了去。 这时长怀下楼道,“小六子已经出发了,我们准备跟上。” “好,这个给你。”说着,我将一开口环状物挂在长怀脖子上,自己也挂了一个,道,“通灵器,不需要借助阵法就能实现通灵,有了这个,到哪都不会走散。” 长怀欣然接受,看了看白玉荣,道,“那我先借用一段时间了。” 白玉荣笑笑,“居士不必客气。” 当日,小六子在香蒲镇逛了个遍,背着大包小包的药材、水果、香料、胭脂水粉,离了小镇,往南出发。 白玉荣摸摸后脑勺,完全不明所以,道,“这位仁兄真是奇怪,明明身上背着佩剑,却不拿出来使用,难道他真的打算步行回重紫殿?”(指小六子从来不御剑飞行) “唉。”我喟然长叹,“我抱怨了三天,现在终于有人跟我抱怨同一件事了。” 白玉荣道,“居士呢?” “长怀哥从来不抱怨任何事情。”仔细想来,对于世间大部分苦楚和困境,长怀似乎都是逆来顺受。 “那也不一定,你是没见过我发牢骚。”长怀笑着道,“或许前面那位小兄弟是真的不会御剑。” “啊?”白玉荣惊道,“难不成……如今的魔修界,落后到这个水准了?” 说着三人笑了一阵,此时长怀忽然静下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在的。” “我和思量快要摸到门路了。” “好。” “如此最好。” “他作何打算?” “嗯。” 我注意着长怀的神色,等他说完,问道,“和谁通灵呢?” 长怀:“子轩兄,他跟我说了重紫殿内的一些情况。” “看来,他也刚离开重紫殿。”清谈盛会之后,琴浪和千秋雪带着九霄御剑前往重紫殿。这三天来,长怀多次利用通灵阵法联系琴浪,未得到任何回复,想必是重紫殿设有屏障的缘故。 而此时琴浪联系长怀,必然有重要信息要交代,我急不可耐地问道,“他都说什么了?千秋雪也离开了吗?潇湘是不是在他们那?” 长怀蹙眉道,“子轩兄似乎在闹脾气,他跟后邪吵了一架,而三殿下仍留在重紫殿,潇湘公子也在,后邪不愿意放人。” “呃……听起来不是很妙啊。”我道。 “嗯,”长怀道,“看来这重紫殿,得非去不可了。” ………… 此后的路都是山地丘陵,小六子当夜露宿野外,我三人便也将就对付了一晚。 次日,又跟了一段路,来到一山林湖畔,小六子忽然就在青天白日之下消失了。 长怀研究了许久,找不到头绪,便画下通灵阵法,准备从琴浪那里得到答案。 通灵阵法布下后,长怀紧闭的双唇一直没有分开,无人实现与他通灵。 我忽然想到,“我们会不会已经到达重紫殿了?进入了屏障内?” 白玉荣道,“有道理哦,九儿说过,重紫殿是无法与外界通灵的。” 长怀放弃了尝试,站在小六子消失的地方,苦思冥想。 此时,开阔的空地上,突然出现六只巨大的蜥蜴和四名手持长斧的壮汉,将我三人团团围住。 看那蜥蜴个头,吞下两个成人完全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六只蜥蜴可能要为争夺三个人的肉而厮杀一场。 小六子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卸下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换了一身武者装扮,丢下那把拿作摆设的剑,拿出了一把弓\弩,正对着我三人拉弓。 “且慢!”长怀上前试图与之交涉,不想小六子一松手,利箭摧枯拉巧般直刺过来,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 这一箭是瞄准长怀的,长怀提剑防御,兵器相接,火花四溅。 与此同时,蜥蜴和持斧壮汉一拥而上,我掏出之音,弹琴抵御,奈何对方人多,我步步后退,力不从心,白玉荣拔剑防卫,亦是被逼到湖边上了。 危急时分,白玉荣干脆丢下剑,伸手往乾坤袋里摸东西,随便掏出来一样法器都往攻击他的蜥蜴身上砸。 经历四五次无效攻击后,白玉荣终于炸出一个雷,声音震彻天际,烟灰漫天飞舞,霎时把围攻他的两只蜥蜴给唬住了。 见此法有效,白玉荣又陆续抛出法器,突然变大的狮子头,张嘴咬人的大头鱼,重达千斤的龙头杖,璀璨夺目的法袍,花样百出,目不暇接,只看得人目瞪口呆。 借此机会,长怀将我二人拉到身边,布下金刚罩,将所有攻击防御在外。 可此举只能拖延时间,待金刚罩破裂,我三人还是难以逃脱。 白玉荣呆呆地看着金刚罩外面的蜥蜴和劈砍过来的斧子,我御琴反击,长怀将白玉荣乾坤袋里仅剩的法器翻了个遍,一筹莫展。 持斧子的壮汉在琴音的影响下,逐渐消沉,小六子亦是痛苦不堪,丢了弓\弩,怨毒的眼神瞪着我三人,只等着我精力消耗完毕,金刚罩破损。 而那六只蜥蜴仍在坚持不懈地撞击金刚罩,每一次猛烈撞击,我们三人都得防备着金刚罩随时塌陷。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四名壮汉已经抬不起斧子来了,可蜥蜴仍是精力充沛,眼见着金刚罩马上就要破损,长怀和白玉荣做好最后的准备,将我护在身后,与那坚不可摧的蜥蜴再一次决斗。 当是时,一只蜥蜴大摇大摆退后到湖边,助跑而来,来势凶猛,势在必得,我三人瞪大双眼,准备迎接最后的冲击。 只见那蜥蜴的影子在我三人瞳孔里越来越大,一口獠牙几乎要将我三人活吞下去,此时,一道剑光闪过,逼近眼前的蜥蜴轰然倒下,震起漫天飞尘,洋洋洒洒地落下。 “咳咳……”我停下琴,眯着眼极力辨认着,漫天飞尘里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