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刑部的人,今儿看我眼神都有些怪,怎么回事?”
走出刑部大门,楚风和高毅勾肩搭背,随口笑问。
自己刚才进门时,他们眼神奇怪。
现在出门时,他们眼神同样奇怪。
虽然他们是小心隐藏着异样的眼神。
不过,自己对这些格外敏感。
察言观色,总是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包括高毅自己,和自己对视时,眼神都隐隐有些闪躲。
这,就让楚风疑惑且好奇了。
高毅微微一愣,轻声道:“您不知道?”
楚风也诧异,都被他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整笑了:“知道什么?”
高毅深吸口气。
“您昨和三皇子殿下之间的事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我们刑部和三皇子的关系向来密切,他是我们尚书的女婿,来这儿跟回家似的。”
“不过,我部尚书向来稳坐钓鱼台,老好人不倒翁。实不相瞒,今早的拜帖,是尚书大人听说您最近喜欢砍脑袋,才让我去传信的。”
听他这么一说,楚风倒是明白了。
一时也哑然失笑。
政治,或者说斗争,从来都是这样。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而且反应很快。
只要做出动作,立马就能收到回应。
当然,赢也快。
输,同样也快。
看来,昨天自己打三哥的脸,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不过……”
“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您。”
“这件事,未尝没有风险。”
高毅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楚风耳朵边上说话。
楚风甚至能闻到他早晨吃的韭菜鸡蛋味儿,嚯,还是羊油炒的。
楚风面色不变,笑道:“哦?说来听听。”
“我认为,风险有三。”
“其一,孔虚是孔家的人,孔家地位尊贵,这次孔虚铸下大错,孔家运作了很久,付出不少代价,本想救他,不过没成,最终还是被陛下一锤定音,直接处死。命令虽然是陛下下的,但作为行刑者,以孔家睚眦必报的风格,少不了被记恨。我刑部有几个入品的捉刀人,刽子手,对砍孔虚脑袋这个任务,百般推脱,都不想去。这次,尚书大人,其实有拿您挡刀的嫌疑。”
“当然,以您的身份,倒是不用怕孔家,但没必要,平白无故树敌。”
这话……
楚风点点头,顿觉此人精细:“你继续说。”
“其二,孔虚本身利用妖血妖力,又以身豢养蛊虫,虽然现在一身修为尽数被废,但难保,那些蛊虫不会和他还有什么联系。直接砍他头的人,或许可能会遭到蛊虫的仇恨,诅咒,反噬之类。当然,这是我猜的。”
“养蛊之术,向来神秘而诡异,不可不防。”
楚风还是点头。
“还有吗?”
“其三……孔虚在镇魔司为官多年,除去这一件错事以外,其它都没什么问题。其为人出事,风评不错。这些年来,他提拔过不少门人弟子,在镇魔司后进们的心目中,他还是相当有分量的。而且,镇魔司内部,向来可是最团结的,俨然自成派系。您要亲手行刑,难免镇魔司里有些没脑子的莽夫,因此记恨上您。”
高毅详细的给楚风分析着。
这些话,都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之所以全盘托出,一是因为楚风的皇子身份,二是自己也怕背锅,三来,多少也有几分卖好的意思。
楚风嘴角含笑,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多谢高大人提醒,这份情谊,我记住了。”
如果这是一场面试的话,高毅,满分。
高毅连忙摆手,羞的脸色都通红,倒是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我就一小吏,哪里当得起大人称呼?殿下莫要折煞我。”
楚风:“官做的越大,越少了这份赤诚之心。高老哥啊,你这个人,是真不错,很对我的脾气,我平生朋友不多,你算一个。一时间,我都想和你撮土为香,结拜兄弟了。”
听到这话……
高毅脸色变得更红,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惶恐且兴奋。
六皇子殿下,他真的……我哭死!
何德何能!
他不知道,上一个和楚风结拜兄弟的,尸体还没凉透呢。
……
午门。
很快到了。
犯人还没押过来,不过,此时现场已然多了不少人。
“那边就是孔家的人了。”
高毅指着一边,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的,都有。
楚风扫了一眼,孔家人面色都有悲戚之意,都提前准备好了白布和纸钱。
展现出惊人的家族凝聚力。
这种时候,还敢大张旗鼓来送行。
另一边,则都是镇魔司的人,黑色劲装,面容肃穆,不少人手中都拎着食盒,酒水。
看来,这个孔虚,还真是颇得人心。
哪怕是走了邪路。
不过,从卷宗上来看,他走的虽然是邪路,但那只是修行的路子,其本人的品性,倒是相当不错。
楚风再一次感慨,哪有什么正邪?
无非是立场,利益不同而已。
一个人的成就,才华,修为,这些,其实也和道德水平,基本没有关系。
不多时。
一辆囚车缓缓而来,中间被关押着的,正是孔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