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骞跪在莫邱面前,他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湿,莫邱背对着他,身上的龙袍已经有些陈旧,想来当了十几年皇帝,这也是他第一次问罪自己的儿子,他就这样无声地站在手背在身后,时不时用左手的食指敲击着右手的手腕。
“父皇,您真的要杀儿臣吗?”莫子骞的质问让莫邱握紧了拳头,他突然转过身来一巴掌扇在莫子骞脸上,厉声道:“这些年朕一次一次的容忍你,朕希望你能变得不一样,但是你屡教不改,朕又怎么信的过你?”
“父皇又何曾……信过我?”莫子骞站起身来,如今说来他倒也不怕莫邱了,“既然我已成将死之人,那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有些话我不想带进阎罗殿中,跟阎罗讲。”
“父皇,儿臣真的累了,从小儿臣便知道您就偏爱六弟五弟,哪怕是二哥都不会因为您与皇后娘娘的关系而受到牵连,他会受您的夸奖,但是儿臣呢,您曾亲自教二哥骑马,教三妹书画,教五弟音律,对六弟更是宠爱有加,可我呢?您从未教过我任何,甚至从未对我笑过,儿臣究竟是有多不堪,才能让父皇如此厌恶?!”
莫邱微微闭着眼,莫子骞对他的控诉没有半句话是假,而这些话也在一定程度上刺伤了他的心,身为帝王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此刻他紧紧攥着袖口,莫子骞笑了起来,可是泪水却出卖了他的心,他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他用袖口悄悄抹去泪水。
“父皇……儿臣在此拜别父皇,望父皇保重龙体,下一次冬季,依旧能喝上一碗姜枣茶,儿臣死后,请将儿臣的尸骨埋在都城之外,儿臣不愿再回去那个冰冷刺骨的地方……”他掸了掸衣裳的褶皱,站起身,他拔出莫邱身旁的剑,莫邱的手下意识阻拦了一下,又悄然收回,他转过身,冷言道:“允。”莫子骞眼里带着绝望,到这一刻,他的父亲也没有选择相信他,他将剑架于脖上,静静地看着莫邱的背影,左眼流下一行清泪。
“等等!”安归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喘着粗气,门口站岗的侍卫捂着手臂,手中的佩刀已经落在地上,安归荑抢过莫子骞手中的剑,扔在地上,莫子骞愣住了,他看着安归荑红润的脸颊,微微乱的头发。
“陛下,六殿下已经找到了!”安归荑跪在地上,神色紧张,她刚刚不仅打了御前侍卫,还擅闯殿前,若是皇帝要治罪,也够她死三回了,安归荑吞咽了一下口水,她拽了拽莫子骞的衣裳:“殿下,快跪!”
莫子骞缓过神来,他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归荑见莫子骞说不出话,又道:“既然六殿下找到了,就不妨问一问六殿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可知擅闯殿前是死罪?”莫邱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看在你哥哥找到了六殿下的功劳上,朕就不治你的罪。”莫邱急匆匆地离去,待莫邱离去后,安归荑才缓缓站起身,腿突然一软,差点摔下去,这御前侍卫真不好对付……
“郡主,你没事吧?”莫子骞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没事,现在只能祈祷六殿下能早点醒来。”安归荑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依旧严肃,莫子骞却笑了起来:“郡主这样,就当真不怕吗?”
“怕,但怕也要来,总不能看着殿下被逼的拔剑自刎,若是哪日陛下知道你的冤屈,哭也没地方哭了,殿下就不怕吗?为何还要笑?”安归荑不解。
“我也怕,可是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莫子骞苦笑一下,安归荑看着莫子骞,她本来打算等着他死的,可是某一刻,她突然有些心疼他,大概是因为他活得太苦了,她还是选择了救人。
“殿下,我们去看看六殿下吧……”安归荑没有多说些什么,两人匆匆来到莫子桑房中,随行医官说莫子桑太久没进食,虚弱罢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所有人的心都落了下来,莫子桑坐起身来,喝了些白粥,他饿了太久了,不能突然吃太多东西。
“殿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安归荑问道。
“咳咳……我遇到刺客,跌落悬崖,醒来的时候就在那个茅草屋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子桑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朕还有要事,不必多留。”莫邱经过刚刚的事情,已经有些疲倦了,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就像是在躲避莫子骞一样。
“你们都出去吧,二哥,四哥还有郡主留下。”莫子桑吩咐别人出去,莫书鸣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过莫子桑会活着回来,他故作关心道:“六弟,二哥在这里谢过六弟的救命之恩了。”
“救命之恩?”莫子桑冷笑一声,“那些刺客难道不是二哥派来的吗?怎么成我救了二哥了?”
“六弟莫不是发烧,怎么说了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