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糕点简单,配方倒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别人也不知道做法,说出来也无妨。
见李掌柜虽然有点犹豫,但也没有隐瞒情况和拒绝透露配方,顾雪柯在一旁看着这发生的事情,暗自点头。
李掌柜并不是没有底线之人,能把八宝轩经营的如此出色,除了经商天赋,底线和良知也是其中一部分。
大夫确认了配方后,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弄得周围的人心痒痒,你这大夫倒是说呀,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大夫丝毫不知自己引起了民愤,他还是不急不慢地问道:“孩子以往出现过同样的症状吗?有给孩子吃过花生、蜂蜜吗?”
妇人干笑了一声,脸色发红,神情有些窘迫,细细回想了一下,便摇摇头。
“以前没有出现过像今天这样的红点,不然早就把我们吓死了。花生偶尔给吃过,蜂蜜太贵了,平时家里都舍不得买的,白糖水就喝过。”
顾雪柯围观事情经过,听完大夫的问题,心中早已有了猜测,问题应该是出现在蜂蜜上。而李掌柜毕竟见多识广,心下已是有些明悟,神情也淡定了许多。
果不其然,大夫这边已经给出了结论,“小孩的病,不是因为糕点有毒引起的,是因为吃了蜂蜜才引起这种症状。”
妇人和周围的人都十分不解,蜂蜜不是好东西吗?难道是蜂蜜有毒?
大夫笑着解释,“蜂蜜自然是好东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他指了指小孩,“红疹、瘙痒,多是吃了不该吃的食物引起的。
有些人是不能吃花生,有些人是不能吃核桃,以往我还见过不能吃米的人,吃了就会发病。平时只要避开发物即可。”
围观的人听到大夫的解释,都觉得涨了见识,还有不能吃米的人,那不得饿死!
大夫解释完便收拾好地上的药箱,向顾雪柯告辞,顾雪柯从身后的芍药身上接过一个钱袋,递给大夫,歉然说道:“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和大夫解释便让护卫请您过来,还望见谅。”
大夫接过钱袋,面对顾雪柯谦和的态度,有些受宠若惊,相比起大多数权贵子弟,顾雪柯这态度都是数一数二了,他感慨一番,谢过顾雪柯后便带着药童离去了。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八宝轩这次纯属无妄之灾,妇人这下搞明白了,孩子的病确实和八宝轩没关系,是吃了蜂蜜才发病的。
之前家里也没吃过蜂蜜,哪知道孩子吃不得,妇人想起自己刚刚撒泼打滚的行为,脸上烧红一片,手指紧紧地捏着孩子的衣服,几乎要把衣服搓出洞来。
她讪讪一笑,环顾四周,因为自己这一闹,买糕点的人都少了,知道自己给八宝轩造成不小的损失令她更加愧疚不安。
也不等李掌柜他们发话,妇人便跑到队伍和人群里面大声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通又几番道歉之后,才惴惴不安地来到李掌柜和顾雪柯跟前,
她这心是七上八下的,万一八宝轩要找她赔偿可咋整,卖了她也赔不起。都怪自己太冲动了,妇人暗地里不禁有些后悔刚刚的鲁莽。她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将不安的目光投向顾雪柯。
顾雪柯像是没看到一般,转过身带着芍药往马车走去,边走边嘱咐芍药,“待会回到府中之后把糕点往家中女眷的厢房内送去,祖母那边送少些甜口的,祖母年事已高吃不得太多。”如此细细吩咐道。
李掌柜见顾雪柯并没有替妇人说话,把话语权交给自己,内心对顾雪柯更是高看了三分。他转而看向一旁忐忑不安的妇人,叹了口气,
知道妇人不是故意引发事端,虽然造成了一些损失,但见她主动去给客人解释的份上,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这次原谅你情急之下的行为,不计较你给八宝轩带来的损失,若有下次,我会直接报官处理。”
妇人一听李掌柜不找她赔偿,顿时松了一口气,感激不已,忐忑的心也落回肚子里,尴尬地擦擦头上的汗,连连应道:“我晓得的,我晓得的,这哪里还会有下次,我肯定不会了。”
李掌柜目睹了她从刚刚的撒泼粗蛮到现在的唯唯诺诺,态度两极反转,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走吧走吧,带孩子回去好好休息吧。”
见妇人带着孩子离开后,李掌柜吩咐小二从店里拿出几款果脯装好,走向一旁马车边上的顾雪柯主仆二人。
顾雪柯早在妇人离去的时候便停下对芍药的吩咐,主仆二人安静地在一旁等待。
方才并非没看到那妇人求助的目光,但她刚刚所为已经是多管闲事了,如果再替妇人说话,看在她的,或者说尚书府的面子上,李掌柜肯定不会多说什么,但这本就与她无关,何必越俎代庖,多此一举呢。
李掌柜心细有底线,自有判决。故顾雪柯才在刚才装作不知,让李掌柜自己处理。
李掌柜微微拱手表示歉意,苦笑道:“今天是在下招呼不周了,耽搁了顾小姐的时间,感谢顾小姐方才相助让事情得到控制,不然八宝轩的名气可能就差了。”
顾雪柯温和从容,清丽淡雅的脸上依旧不见丝毫不耐,“李掌柜说笑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李掌柜只是一时着急罢了,不然想必以李掌柜的能力,处理这样的事情定然是游刃有余。”
李掌柜笑着摇摇头,不多做解释。从小二手中接过食盒递给一旁的芍药,“这是八宝轩这几天新做的果脯,酸甜可口,正好准备上店里卖,给顾小姐尝尝新鲜。
也算是在下给顾小姐的谢礼。此后顾小姐来八宝轩,在下定留下最好的包厢和糕点相待。”
“既然如此,便多谢掌柜了。”顾雪柯示意芍药往前接过食盒,和李掌柜寒暄几句后便坐车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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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上,
温林一进厢房便看到自己的好友向来冷淡的脸上露出了略带兴味的笑容,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温林不由得大呼惊奇,自己这位好友,平时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今天这般饶有兴趣的神情可少见,难道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这般想着温林就问出口了。
贺榆一手支颐,一反平日的疏离冷淡,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青葱白玉般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轻敲桌面,轻笑道:“确实如此,”
不等温林追问,贺榆又说道:“之前你托我找的汗血宝马找到了,前天已经运到郊外的山庄养着了。”
温林前段时间在贺榆家看到一匹身姿矫健,奔跑时如蹄下生风的神骏后便一直念念不忘,这下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骏马已经到了,想要追问好友的话已经抛之脑后了,满脑子都是自己驰骋沙场的英姿。
温林兴冲冲地问道:“那我们明天就去山庄看看?”要不是现在已经晌午了,他恨不得现在就骑马飞奔到山庄。
贺榆瞥了他一眼,“马才到京城,一路颠簸,得养养。”意思是你不累马也累,温林一想觉得也是,也不急于一时。
但他最近确实无聊得很,最近母亲致力于在家中搞些诗词雅会,时常有相熟的夫人小姐往来,当然目的是不是诗词歌赋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就是在亭中园中总是会偶遇迷路的贵女小姐们。
一想到明天母亲又要搞那什么赏花宴,顿时觉得头昏脑胀,贺榆作为他的好友,自然是知道他家最近的情况,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出于拯救好友于水火之中的目的,他提议道:“虽然还不能骑马,不过郊外还是可以去的,最近碧春湖景色不错,恰逢三月踏春刚好。”
温林秉持着只要不在家去哪都行的想法,大力赞同这个出行计划,他眼神一动,“刚好最近沈淮他们也有空,可以叫上一块去。”
人多好热闹,到时候只要说是和贺榆、沈淮他们出去,他娘也不会骂他整天往外跑。
贺榆不可否置地点头,他看着茶楼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眸光一闪,垂下眼帘,似不经意地说道:“明岚最近不也是有空得很吗?不带上她,不怕她闹你?”
温明岚是温林的同胞妹妹,向来古灵精怪,从小就喜欢跟着温林到处野,害得他一度被他娘揪着耳朵骂说他带坏温明岚。现在长大了她也爱缠着他一块去,要是不带上她,就意见大得很。
上回去骑马落下了她,结果这妮子十天半个月都不搭理他一句话,最后还是他荷包割肉,买了一大堆好东西才把这丫头哄好。
温林想到自己那闹腾的妹妹,不由得有点头疼,转念一想,去踏春这个活动带上她也无碍,都是亲近的人家无伤大雅。“幸好你提醒我了,让沈淮他们也带上家中姐妹,刚好让她们女眷作伴。”
听着温林在一旁絮絮念,计划出游的事情,贺榆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了几口,遮住了嘴角边似笑非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