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后,不周宫。
李纸嗜睡的状况终于稍稍缓解,原本一日内的大部分时间均深陷于各式奇异的梦境中,近段时间,一日内清醒的时间已提升至一半。
这日,李纸再度自梦境中幽幽地睁开双眼。
他突然见一张成熟清丽的俏脸,闭上了双眼微抿着朱唇,正朝着自己的脸庞缓缓俯下靠近…
李纸伸出了手掌,挡住了那张熟悉的脸。
在面前女子睁开那对淡然的眼眸后,李纸有些无语地问道:“施少傅,你这又是在?”
女子直起身子,她竟然毫无羞涩之意,甚至理所当然般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这不过是我实在不愿再平白空度等待的时光。”
“可又受限于少傅的身份,不好对着皇子,贸然间用扇巴掌或是泼热茶等形式来强行叫醒您…”
“只好试图以亲吻的方式,来将熟睡的殿下唤醒而已。”
她似乎是不解地歪了歪头,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难道殿下是不喜欢这样吗?”
“我还以为…殿下毕竟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
“纵使是我这般高龄的未婚女子,也应当会在内心兽欲的驱使下,不会太过嫌弃在下才是…”
“又失策了吗??”
李纸努力用手臂撑起身子来,他近一个月都未曾好好进食过,此时他形容枯槁,两颊深凹,眼神阴翳,头发黑白掺杂,极为憔悴。
他却是自嘲着开口说道:“我只是怕自身的这幅鬼样子,会吓到施少傅才是…”
嗯?
李纸突然感到有些异样的感觉。
怎么他的嘴唇,好像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他正想伸起手来摸一摸确认下,施少傅却是突然挪动位置更俯身靠近过来,用温热柔软的双手紧紧按着李纸的手。
她依旧毫无表情,却像是语气认真地规劝道:
“殿下您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您对我而言,可是万分重要的存在。”
“要知道,在作为皇子的您还未来到宫内前…作为少傅却没有皇子可教的我,每个月都由于毫无作用而被总管百般苛责、阴阳怪气,愈加靠近被逐出宫外的悲惨际遇边缘!”
“当今世道,能像这般吃着皇粮、干的活少给的例钱多,还能开放资料齐全的皇家书库及随意调用宫内研究用资源,还可以躲在宫中不用受到父母百般叨唠骚扰的活计,可是不多了!”
李纸心中略微升起一丝暖意,只不过这名身段傲然的女子与他的距离毕竟过于靠近,他颇有些不自在。
他想先抽回自己的手,却由于身体过于虚弱屡次没有成功,只好撇过脸问道:“施少傅,今日特意来找我是?”
女子理所当然地说:
“当然是听说殿下的状态似乎不大好,想来看看殿下身体尚无恙否…在下是否需要提前为下一份的工作,作些什么准备…”
“啊,话说为了我的工作着想,不知殿下是否有考虑过提前准备子嗣一事…”
李纸连忙将对方打断,将话题扯开:“对、对了,现在外边的状况如何?”
女子果然停住了话头,她似乎是思忖了片刻,才说道:
“外边的状况…殿下您是指那天符大会数万人神智受控一事吧?”
“您无需过于担忧。陛下早已派出了黑甲卫前去协助调查,据说此案真实的原因,已定位为某个隐秘宗教施放的中古代祭式。玉迅录中的那些缺乏证据的异论猜测,陛下亦已命令陈家,进行了相关处理。”
“只不过…”
“一些民众似乎仍然私下里流转着,当日案发时殿下您那有所异常行为的留影…还有人,据说将殿下您称作‘吞噬魂魄的天魔’什么的…”
李纸突然低下了头,撇过脸去。
施太傅以为他是心中难受,正想开口安慰。
只不过,她却是隐约听到了面前这名头发黑白参半、眼神阴翳、精神似乎较以往更为不对劲的少年,在不耐地低喃着——
“烦死了…不过是些春笋…”
她嘴巴微张,又重新闭上,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此外,在下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
“陛下已提前通知于我,说后续会有些事宜,可能会让在下的舍妹叨唠于你。”
“实话说,舍妹的性情……嗯,颇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