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来台湾,杜思秋只是和父母说会过来这边一段时间,没想到一待就待了这么久。如今人也老了几岁,事业也有所成就,收入日益上升,和纪逢也相处融洽,感情稳定。杜思秋的父母都知道杜思秋和纪逢在交往,也来过台湾两次特地来看看他们的未来女婿,两位老人家对纪逢都赞不绝口,相当满意。
私下里,杜思秋的老妈更是打电话过来明里暗里地表示,希望杜思秋和纪逢早日结婚,好让她早日抱孙子。杜思秋嘴上答应着,心里倒还没做具体的打算,不过她想,这一天总是要到来的吧。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原因呢,她对婚姻并没有什么过于美好的期待她自嘲道:这算不算是早衰的前奏?
周六晚上,杜思秋应约去了纪逢家做客。今天他刚搬进了新房子,两房一厅,面积不大,但是地段好,环境又极佳,据说花掉了不少钱。纪逢那些东西都是靠搬家公司搬过来的,杜思秋跟着上楼帮他整理东西,才发现他也是个会精打细算过生活的男人,他的东西齐全得很,什么保鲜袋、平底锅、收纳盒、油盐酱醋茶、针线等等多种日常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药箱子里面各类药物也都不缺。
可以说,他的确是个比何又冬好看而又比杨立体贴成熟的男人。杜思秋,你真是上辈子积德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杜思秋从她自己的包包里掏出发圈,把头发绑成一束马尾辫,开始帮他整理。她把针线放进卧室床头柜上的抽屉里,忍不住笑道:“哈,你还会针线活儿。”
“那有什么办法,就算我一个大男人,衣服也有破的时候啊。”纪逢说着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腰,轻声说:“现在好啦,有人帮我咯。”
他是第一次这样从后面抱她,因为离得近,连他讲话的气息都能清楚地感觉得到。杜思秋便觉有些羞涩,脸微微地红起来:“那某人可要失望啦,说不定我还指望你给我缝缝补补呢。”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嫁我。”他的声音还是很轻,但她就算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得出她脸上那温暖的笑意。
但她还是愣了一下。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犹豫。
在纪逢家里吃完晚饭,纪逢开车送她回来。她不知道他今晚的话算不算是一种暗示,暗示她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会向她求婚,虽然她装傻用玩笑话搪塞过去了,但他并不介意,还是对她照顾得十分周到,等她进了小区大门,他才走。
当她穿过小区喷水池,经过地下停车库出口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辆银灰色的小车正开着车灯在往后倒车,她原本只是不经意一瞥,却蓦然望见一张模糊却熟悉的面孔,那人,像极了何又冬!她的心突然像是漏跳了一拍。当然,也望见了,在他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面孔同样模糊不清的女子。
她使劲儿揉揉双眼,往前走了两步,银灰色小车已经慢慢往后面倒过去,绕过拐角处时车灯微微闪烁了一下,杜思秋敏感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她迅速地掉头就跑,离开那个昏暗的角落。
其实不光是觉得丢脸,何又冬在大陆欠下巨债,恐怕至今还难以还清,身心俱疲,还有何雅致跑到台湾来呢。更关键的是,退一万步来讲,她怕假如她等在原地,等到的人果真是何又冬,那她如何有勇气去面对他?
回到自己家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直至今天,这个错觉让她再次意识到自己对于何又冬的思念,原来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流逝一丝一毫。或者可以说,是那令人难安的愧疚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让她对他从未有过忘怀。
只要一想起他,她便无可救药地憎恶她自己,那个彷徨的、懦弱的、习惯于逃跑的自己。
楼下传来一阵红铁大门关上的声音,原来已经过了深夜一点钟了。她回过神来,顺手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矿泉水往肚子里灌,咕咚咕咚两下子就喝掉了半瓶。她需要一个能够发泄的方式,但是半夜狂喝冰水显然是最愚蠢的选择,尤其是对于一个长期养成只喝温水的人来说。
第二天天还没亮,杜思秋便被肚子的疼痛感唤醒,一趟趟地起来上厕所,拉得面青唇白,双腿发软。无奈之下,只能向小杨姐请了半天假,自己打车去医院拿药。
杜思秋在医院排队排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等医生开药方倒是神速,那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医生观察一会儿她的神色,问她几句病的来由,钢笔在白纸上鬼画符似的刷刷刷画出几个她看不懂的字来,前后不过两分多钟,全部搞定。杜思秋目瞪口呆起来,难怪以前常听人吐槽呢:看病就是这样,排队5个小时,见着医生用不着5分钟!
好在钱花了,药吃下去以后,肚子也舒服多了。她从医院出来,立刻马不停蹄地赶着回去上班,那丰厚的全勤奖她还是非常在乎的。她在马路边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一辆能停下来的出租车,自己忙跑上前去。走近了才发现车里面已经有人,白高兴一场了,她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却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秋秋,过来呀,是我!“
她听到是纪逢的声音,有些欣喜和意外,一回头却率先望见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没错,原来昨晚她没看错,那的的确确,就是何又冬。她的脸瞬间一片惨白,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忘记去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恍惚听到纪逢在催她过去,她便木木地过去了。
一过去,纪逢便把何又冬介绍给她,说这是此次与他合作新剧的阳开影视公司的何总。因为是在外头碰巧遇到,便打算一同打车去吃饭。何又冬礼貌地冲她点点头,他的表情在旁人看来,甚至是在杜思秋看来,都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并且感受不到他一丁点的憎恨或冷漠,只有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客套,仿佛大家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杜思秋从未期待能得到他的原谅,见他如此待她,至少比预期的要好很多,她也便假装不认识他,沉默地向他点头算作打招呼。
纪逢并未觉察出异样,只是关切地问:“你来医院做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思秋摆摆手道:“没事儿,就是有点拉肚子,不碍事的。”
“还嘴硬,看你嘴唇白成什么样了。你要去哪,快先上车吧。”
“我要回公司,跟你们不同路的。”杜思秋死也不肯和他们同车,万般推脱。
说了好一会儿,纪逢还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只能爽了何又冬的约陪杜思秋一起回家。他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公司,硬要她回家去休息,于是帮她又请了半天假。。
何又冬并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坐着出租车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