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最忙的人是谁?
那还用猜,自然是唐无意唐大公子。
刚去莫问堂从沈老头那儿捞取了不少秘密消息,现在又朝麒麟山的紫冠岭赶去。
今天他没再骑马。而是选择雇了个车夫,以及一辆马车。因为在赶路的途中,他便可以打会儿瞌睡。要知道这段时日以来,他实在没睡过什么好觉。
花去一炷香的工夫,马车才晃悠到目的地。
车夫大叔拨开布幔,用手中的竹条轻点在年轻男子身上,“诶,醒醒,到了。”
唐无意缓睁眼,接着伸了个懒腰,拨开挡住窗口的珠帘向外瞧了一眼,钻下车。把事先准备好的银两扔给车夫,交代其原地候着,然后朝目的地去。
夺命山庄。
暖阳抚照烫金字匾,泛射出诡谲的光影。石柱上的对联犹如催命符,隐约透着来自黑暗深渊的死亡气息,即便措辞委婉,仍不乏携着隐约的阴祟感。檐上密集悬挂的风铃在颤动,响声空灵,徊荡于幽谧的山林之间,似是无言的招魂吟,足以引摄出人心底的幽寒。
男子步上最后一级台阶,脚步定住。
深深地望了眼前方的朱漆大门,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负手上前,叩门。
少顷,一名山庄内的女侍者前来开门。以淡静的目光将突来的造访者从上到下打量遍,慢悠悠开口,“不知公子可是来做买卖的?”
唐无意敛笑,一本正经地睨视对方,“之前的确是跟‘黑袍’他老人家定了一笔买卖,”故作无奈苦恼状,“但后来发现自己小命可比什么都重要,”两手一摊,“所以今日来找你家庄主谈谈。”
女子听后抱歉地摇头,“那真不巧,今日庄主不在。”
“赫连姑娘总应该在。”
未等回应,来者已推门大步而进。后面的女侍者打算跟上前出手阻止,却被他反手拂过穴道,定在原地无法动弹。连口都开不了,眸中充满憎恼与怒意。
“美人儿,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对你出手已经算轻的。”唐大公子边说边往不远处正厅方向走,“唉,到底我还是算怜香惜玉的人。”
跨进大厅,只见坐于副主位座上的红衣姑娘正用一块丝绢在擦刀。
一柄有些弯的短刀。
动作看上去轻婉而温柔,仿佛在抚摸自己的宠物。
而厅正中高台上的主位空着。
当抬起脸看到刚进厅的男子时,女子脸色骤然大变。平日的安然淡定褪去,由诧异与惊讶取而代之。眉头拧到一块儿,顿时哑言。手上的抹布掉在地,另只握住刀柄的手指微颤。
“看来今日真该带那位姑奶奶一道来,”男子好看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她若见赫连姑娘你现在这模样,定会觉得有趣极了。”
对方沉默半晌,冷哼一声,低首继续擦刀,“阁下的话,思蓉听不大明白。”
“之前一直以为赫连姑娘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他深表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想错了。”
听完这句,对方顿了下手上的动作,“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倒也不怕认。”她站起身,拿着短刀对光细瞧,“没错,那日在鸿艳阁外偷听的是我,”别过脸来,眼微眯,娇媚中潜藏一分阴沉,“想让你们坠崖丧命的也是我。”
唐无意点了点头,撇嘴,“最毒妇人心,这话真是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说着,他忽然到对方面前,目光落在那柄锋利的短刀上,“若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声音放低,带着狡黠之意,“要了钱胖子命的凶器吧。”
早上端餐点去膳厅时,碰巧听见几位堂主跟龚老爷子的谈话。内容之一,便是:从青龙赌坊老板钱升那烧焦的尸骸上发现了被利器刺伤的痕迹。而且,问询碰巧经过的路人声称看到大火燃起后有名红衣女子急匆匆自后巷离开。
瞥见赫连思蓉那凝重失色的脸,唐大公子忽然咧嘴一笑,“随便说说罢,姑娘何必吓成这样?”话间走近一步,帅脸忽地凑至她耳畔,“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
遭他突如其来的“轻薄”行径一吓,红衣姑娘往后踉跄两步。随即神态恢复正常,扶椅坐下,刀往桌上一搁,冷声转移话题,“近日太忙,实在没闲暇工夫陪阁下闲聊。而且……”语气尽可能地维持客气,“想必唐公子你今日造访,也不光是为嘲讽思蓉吧。”
对方想了想,点头,“的确有更要紧的事,只可惜夺命庄主他老人家不在。”
“我可以替你传话。”
“行。”唐大公子颔首,“那就麻烦转告,之前跟他谈得那笔买卖,取消。”
“哦?不知为何?”
“唉,江湖险恶,我实在希望能把自己小命留得久一点,”他摆了摆脑袋,表情正经万分,“可不想做个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的傻子。”
赫连思蓉当然明白这话是何意思。
他不打算再对付龚行烈,似乎是因为畏惧,也像是觉得代价不值。至于真正的原因,她当然不会知道。
隔了好一会儿,女子转脸,直视他,“莫不是公子知道‘交易条件’被盗,所以不肯完成买卖?”
此番言辞别有深意。
是在用《大天魔手》与《拓影神功》两本秘笈被盗之事故作试探。
似乎从她的语气中已察觉出,对方早知秘笈被他所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