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陈九听到外头一阵嘈杂。
“九哥哥!不,不好啦,有坏人!坏人!”
小米从外头一骨碌钻进来,小脸急得通红,在陈九面前直打转。
小女孩儿姓陈,是谷叔的小女儿,虽然只有六岁,但从小就特别懂事,乖巧可人。
虽然陈九也姓陈,但他其实不算陈家村的人,是谷叔收养了他,照顾了他十多年。
一听小米的声音,陈九赶紧弯腰把她抱起,拍拍她的背:“小米,发生什么了!”
“有人,有人掀我们桌子!”小米急得快哭出来了。
“有人闹事!”陈九赶紧从后堂出来,但他并不直接出去,先掀开帘布朝大堂里看了看。
只见大堂中央已经杯盘狼藉,一张桌子掀翻在地,一个满脸无赖,五大三粗的恶汉,正一只手抓着瓷碗,一只手指着账房老吴骂骂咧咧。
周围客人已经吓走了不少,只有角落里却有一桌两人,仍然安然静坐。
一个是神态高傲,但做仆从打扮的老人,面白无须,阴柔十足,另一个则是带了斗笠遮面,浑身黑衣的健硕男子,仅凭坐姿,就能感到一阵英气。
酒楼生了事端,他们却仍然旁若无人地饮酒吃肉,显然也不是平常人。
陈九看了看,他们的位置很靠角落,并没有波及。
他松了口气,应该没有顾客受伤,影响暂且还控制的住。
侧耳静听,外头的人群中说着什么“无理取闹”、“故意找麻烦”之类的话。
那恶汉一把将手中瓷碗摔在地上,指着老吴大吐唾沫:“什么猪食玩意儿?这么难吃的垃圾也敢拿给老子?你当老子好欺负是不是!”
陈九眉头一皱,酒楼里的菜,有一大半都是他传授大娘做的,经历过几百上千年的考验,好吃不好吃,是大伙儿有目共睹的!
这恶汉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是故意来找茬的?
老吴赔笑道:“这位客官,咱们酒楼的菜色是整个儿赵国最新款的,所有吃过的顾客都说好吃,您……”
“放你娘的狗屁!”恶汉声音陡高,打断了老吴,“好吃?你们他娘一群乡下佬,长的都是猪舌头,懂什么好吃难吃!就这种猪食,放在我们那儿,喂给狗狗都不吃!你们还好意思拿来卖给顾客,你良心被狗吃了!”
他声音竟然响得洪钟一样,震得房梁上灰沉都微微抖落。
他本意应该是煽动民众,但红叶县一点儿不大,外头的很多人都是相互认识的熟人,自然不会轻易信他。
反倒是门内几个熟客,纷纷气红了脸。
他们也觉得好吃,这不是说他们也生了猪舌头,连狗都不如吗?但这恶汉五大三粗的,他们不敢上前理论。
陈九听明白了,这恶汉是有备而来啊!
再看看外头的人群,隐约能看到几个跃跃欲试,往里头挤进来的壮汉,他心里更着急了,来的还不止一个!
陈九赶紧把小米放下:“小米,快去找你小糠哥哥,告诉他麻烦上门,让他立刻赶去县衙,请林捕头来一趟,上回我帮了他,他会带人来的!”
安慰了小米几句,小米就跌跌撞撞跑去后院了,陈九转身朝大堂走去。
忽然恶汉一声狞笑:“老杂毛,给我滚开!”
大堂情况有变,那恶汉不知道跟老吴起了什么争执,竟然突下狠手,蒲扇大的巴掌一把拍在老吴脸上。
老吴哪里受得住,惨叫一声,摔倒在一片杯盘狼藉中,转过头,已经满嘴是血,两三颗碎牙从嘴里掉下来。
恶汉抬脚还想再踹。
陈九心里着急,来不及多想,抄起旁边一个酒壶,几步冲上去,照着恶汉的后脑袋就凶狠地砸了下去。
围观的人神情都是一凛,这一下该不会出人命吧?
九哥儿平日来看起来嬉笑有趣、人畜无害的,没想到发起狠来竟然这样果断!
他们哪里知道,陈九前世的父亲是刑警出身,从小他就耳濡目染,尤其是经历过几次大犯报复威胁的事件,他更是养成了独特的处事方法。
别看平日里彬彬有礼、绵绵无害,但若一旦要动起手来,每一下都保管跟那些亡命之徒一样,充满了血淋淋的阳刚狠气。
恶汉被他凶悍的气势吓了一跳,但身手却灵活至极,腰一扭侧过了身子,慌忙中一抬手肘,击在酒壶上。
“喀拉拉”脆响,恶汉倒退一步,酒壶碎片飞溅,不只将陈九的手掌划破了一道血口,更有不少扎进恶汉的胳膊。
然而,恶汉的胳膊却半点儿血丝也没流出来。
陈九心中暗惊,他不是没砸过人,但这回砸下去的手感太不对劲了!
按理说自己用尽了全力,即使不能让他当场骨折,也不至于连他的肘部都砸不弯。
陶罐跟血肉之躯相比,反倒是陶罐碎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