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的不太懂音律,他只知道好听,也就这样。
他自认是个俗人。
他的日子不过是从小家贫,偶然机缘进入济善堂,心无旁骛的做事,得到当时大掌柜的赏识,暗暗收他做了徒弟,就像他一开始收冯云南,除去他自己和冯家没有人知道,直到冯云南在济善堂崭露头角,才被大家发现,大掌柜的不否认,冯云南被顺理成章的视为下一位大掌柜。
新近他和太平单独说话的时候较多,也就有人视太平为他第二个徒弟。
而太平的功夫也确实在突飞猛进之中。
江面乐声平和,大掌柜的听个热闹,他面前还摆着邪医鲍象的尸体,这是冯云南的船舱,这徒弟提不了意见,和师父一起无所谓。
大掌柜的手里拿着一个细细的长针,此时,喃喃的道:“怪了,邪医的名声和我听说过的一样,这身上不下一百多种毒,毒与毒之间生出新毒,他搭配的也极巧妙,他的黑道名声不是白来的......竟然没伤到虞五?”
下五门用毒的人,哪怕头发白,在大掌柜的眼里也是小贼一个,他担心虞五会中招,所以这才研究鲍象的尸体,把他衣上、头发包括肌肤上的毒一一辨认,只想护卫虞五更加周道。
虞五没事人的在街道上走来走去,整个街道上的毒解开,让这对师徒大大惊奇。
大掌柜的放下长针,他手上也戴着一双银丝手套,小心的解下来,放到一旁摆好的药水是杀毒,他凝神沉思。
先祖对于济善堂和天道的位置划分清楚,前者是运作大批财富并致力于天下穷人的掌柜,后者是只有知道完整传承才能成为东家的人。
功夫不一样,大掌柜的成为江湖上大多人都不敢提的高手时,已经三十开外,虞五年轻,不过十几岁。
铁氏女也没有天道的完整传承,否则她不会不向济善堂求助,而说不好的,济善堂里众多的医生能治好她。
她选择进入虞家求庇护,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让虞姑娘成为传人。
铁氏女她没有解毒妙方,虞五却有。
这是虞五的奇遇,还是虞五找到了.......大掌柜的呼吸有所急促,目光也炽热几分。如果虞五找到传承,那么她一定会来认掌柜的。
一定会来的。
这位可怜的掌柜的,可怜程度远胜过他的一些先祖,因为有些人一生里找不到东家在哪里,也就没有过多的期盼。
现任这位,眼瞅着虞五就在面前,可是等着她相认,不知道哪一年。
就为了自己这一点来自师门的责任,大掌柜的把邪医鲍象死后查尸。
翻弄死人的身体,也是一种不尊重。
江面上乐声更加响亮而又平和,这是有乐器的人纷纷加入。
大掌柜的在乐声里继续沉思。
......
虞雾落的手指停在琴弦上,在余音袅袅里恢复平和,处置一位国公对于她来说,说不到“不敢”,年轻人发一声宏愿,可以摘星辰,只是她觉得有所“不妥”。
她需要乐声帮助思考,就抱着琴坐到甲板上,自顾自的弹上一曲,抒发自己的心绪。
闺中受到宠爱的姑娘,不愿意看到乱。
一路执刀闯荡江湖,那是另外一回事情。
江湖之所以与正常的天地似有隔开,不正是因为正常的天地里有个东西叫秩序。
得到郭国公府和泰兴郡王勾结的消息,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从家里出来的那一天,可没有想过遇到这么多的事情,本以为仗刀行走,怒马年少,结果名声兀起,横刀惩凶。
薛猛虎的乱,出不来广阳城之乱,而对郭国公和泰兴郡王的了解还不多,但处置不好的话,任何一位都有可能来个“其它”阳城之乱。
平江侯烧城而走,宁江侯封道自闭,祖父在四平侯保护之下远路而去广阳城之下,至今冒着“大不韪”的风险,只因为他的地位低,处置两个地位高的郡王。
祖孙相见以后,祖父反复的说送信很辛苦,可对于虞雾落来说,送信不辛苦,路上遇到的这些事情不管不行,这才很让人为难。
如果现在能一乘清风直达水军,去见凌汪洋祖父,那其实很是惬意。
对雷一文姐妹和雷风暴点点头:“睡了。”虞雾落抱着琴回船舱。
但凡她遇到的事情都不能后退,离城非去不可,郭国公府也非去不可,如果泰兴郡王的事情也成真,那么弹压不成的话,也得解决这个大麻烦。
她睡下来,最后颦一颦眉头,还是弹琴练武更加的快活呢。
......
玉秀在这个晚上根本睡不着。
郭国公府的庶女接近虞五,引他进入郭国公府手下任何一个城池就可以。
现在她想离开,雷氏姐妹盯得很紧。
她只要睁一睁眼睛,就能看到斜对面的床铺上,雷二文面庞对着自己侧身而睡,像是她拂一下衣裳,雷二文也能弹跳起来。
她起夜的时候,动静稍大了些,雷二文确实这样做过,然后说一声做噩梦了,就当做是合理解释。
玉秀可以闭上眼,先睡了再说。
可是虞五的刀瞬间在眼帘中,刀若寒冰又带雪峰,像把无数的冰剑扎在玉秀脑海里,让她睡着也梦到那把惊天动地的刀锋。
漫天烟雨般的暗器,刀光只转上一转,就都没了。
没了。
就这么破了父亲郭国公重金请来的杀手。
玉秀有些气愤,如果重金分给她当嫁妆,那该有多好。
偏偏雷氏姐妹出于基本自挣自吃的府第,回来的路上盘算着打出来的暗器约值两三千的银子。
把玉秀气的不行。
这不是硬生生让人难过吗?
两三千的银子被一刀劈成粉碎,只听了几个响动。
虞五还是好好的,就是小孩子也没受到影响,一路上见吃就买,见喝的就要。
两三千的银子啊......不对!想这些没用的不顶事儿,想法逃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