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之骤然间睁大双目。
云端,神王轻轻一叹:「北冥,你不该来的。」
是,她不该来。
她若不来,便可装作对此间的一切一无所知,她若不来,云清和神仙二族犯下的罪孽,将永远是个秘密,她若不来,云清和两山的神仙不会让她必死无疑。
北冥微微一笑,答:「云清,你忘了吗?本君是神族的史官,故本君有义务,有责任将神仙二族欺瞒,利用人间,进而屠灭妖族的事,清清楚楚地记下来!」
云清端庄的神色,骤然间龟裂:「你写了?」
北冥嗤笑,反问:「你怕了?」
云清扬袖,他身后的数十神君纷纷发力,片刻功夫,以妖王江离为中心,升起了一张无以伦比,坚不可破,却罩不住几人的微小结界。
瞥着这张不大的结界,她知道,云清不想将此间的秘密扩大。
「北冥,你若回头,还来得及。」
北冥摇摇头:「云清,本君知你,亦如你知本君。本君拦不住你拿妖族祭神仙二族的心,你也不必拦本君将真相昭告天下的意。」
「你——」云清咬牙,「北冥,本尊不想杀你,可若你非要执迷不悟,那本尊不想杀,也会杀了你。」
北冥大笑,只答了两个字:「无妨。」
她生而为神,享无尽岁月,死亡之于她,从来不是恐惧。
她在人间走过无数遭,见过各种各样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她自问,若她不是神,而是一个生命短暂的凡人,她又是否会畏惧?
答案是,否。
生不在长,而在是不是欢,若足够地欢,便只短短数十年,那亦可以是一场无怨无尤的波澜壮阔。
可惜,这等情怀,云清之流的神仙不懂。
「云清,你若敢弑神,不妨来杀
。」
神仙不能杀人,何况弑神?
若云清敢,他不仅做不成两山的神仙,更是会被天道碾得魂飞魄散。
云清惜命,绝对不敢。
神君祝亏向前半步:「北冥神君,神尊不必弑你,本君来弑。」
说罢,祝亏杀了上来。
北冥刚要迎战,景之却拂袖,将坠在雪地里的长剑,收拢回手:「北冥神君,让贫道去。」
「诶——」
可惜,她想拦,却拦不住。
便她拦住了,也没有意义,因为云上有成千上万的神和仙,此间却唯有她一个被两山看不上的无用神。
祝亏和景之战到了一处。
「北冥,你既洞悉了一切,便该知道本尊为何要这样做?你是神,不是人,你的心里,该以两山为重。」
云清的这番话,无耻地令北冥又大笑了起来:「云清,是,你我皆是神,故而两山当重于你我。
可是云清,你来过人间,你知道人间待神仙如何?你也知道,人之所以会落入你的谋划,成为为你杀妖的利器,是因为他们相信神仙大爱人间。
可你呢?
你只顾两山之存亡,为了救神族之命,不惜以人妖二族为祭,如你这般无耻无情,又何以配为神?!」
正此时,凡人尊敬的岑夫子走了上来,他恭敬地向北冥见礼:「拜见北冥神君。」
「客气。」
「敢问神君,什么叫以人妖二族为祭?」
「天道之下,神仙不可行杀戮,此一条,不仅适用于两山的神仙,也适用于终将飞上昆仑的人,魔,鬼,妖。」
岑夫子大惊:「可——」
「可你想说,犯过杀戮的人,魔,鬼,妖,不乏成功渡劫飞升的,是吗?」
「是。」
北冥叹:「人,魔,鬼,妖往昆仑受劫,天道降下天雷,若人,魔,鬼,妖扛得住,便可成功渡劫。
可若受不住,轻则重伤,百年难愈,重则身死魂消。而天雷究竟是降下青雷,紫雷或者旁的,又取决于什么?」
岑夫子若有所思,然,他尤不敢相信,故而他喃喃轻问:「难道不是取决于渡劫者的修为如何吗?」
「是,却不全是。」北冥如是回答道,「修仙除却修身,亦要修心,凡人都知,修心修得是慈悲。
若渡劫之人,魔,鬼,妖一身罪业,天道怎可枉纵?自是至少要降下一道紫雷,这也是为何强如泽禹,当初渡劫时,会落得那般惨痛的结果。」
岑夫子脚下一滑,松开了手中染血的长剑:「那今天我等杀了许多妖,岂非罪业深重?」
「是。」
「那……」
岑夫子满目惊骇,北冥却不得不对其残忍颔首:「神仙借助人族之手屠灭妖族,便就从未考虑过,人还能不能飞升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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