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陈嵩眼里,在夫子眼中,他又算得上是什么?
他侧头看了看身旁的人,那人年纪与他相仿,曾在朝堂上相斗多年,如今却同时栖身于陈嵩麾下,同样官位极高,与御史大夫算是并列。
左丞相,名为魏辽。
这个人接下来会取代自己在陈嵩面前的位置吗?
李仁寿思索着,许久后却听那魏辽乐呵呵道:“谁说不一定回来的?老夫在这里,总不能白等这么多时日。”
李仁寿闻言猛然抬头,却见一黑点迅速迫近,黑点快速放大,最终他的耳朵里出现了很细小的马蹄声,没一会,马蹄声又如擂鼓。
徐林连续奔波多日,终于在谷雨之前赶回咸阳。
他想的很明白,既然夫子说在咸阳城可保他,那便是能保,不论何时何地,何人在前,都能保他!
这也是他敢于返回咸阳的底气,而自杀死李重山之后,这一路返程风平浪静,再无半点波澜。
但他丝毫没有掉以轻心,仍旧小心行走江湖,能不入城便不入城,采买物资时也要再三确认情况。
等咸阳出现在视野中,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了几分。
他知道,即使夫子说可保他在咸阳无虞,也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命是自己的,而且不能重来!
以徐林的目力,早就看见颇为浩荡的黑点堵在咸阳之前,离的近了,他才看清为首二人之一,有李仁寿。
即使此刻已经临近谷雨,但天气仍然有些寒冷,长时间处在风中,也会让人不适。
然而为首两人之后那些仆从,却没有一丝发抖的迹象,哪怕脸色煞白,也保持着俯首的恭敬姿态没有一丝颤抖,像是被寒风化作了冰雕。
徐林不想理会二人,策马直入,可却被唤停。
“来者请留步,可是徐林?”魏辽摆出笑脸道。
徐林勒马回望,既然被喊停,那他也想看看这二人葫芦里是什么药。
魏辽转身小声道:“李兄,还不开始你的表演?”
李仁寿轻哼一声,上前一拜,说道:“先前所作所为,是我不对,我李仁寿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说罢,李仁寿恭敬一拜,脸都险些落在地上。
“还请徐小兄弟不要介怀,原谅我这个老糊涂。”
说罢,他又是一拜。
徐林心中冷笑,却只是轻瞥了李仁寿一眼,没做回应,转头风轻云淡地盯着魏辽,看起来不甚在意。
李仁寿没听到徐林的回答,便一直弯腰拜着,魏辽与其毕竟同处陈嵩麾下,便拉了他一把。
李仁寿不为所动。
魏辽很快收了手,呵呵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陈嵩陈大人很看好你,特命李仁寿向你赔礼道歉,命我在此招揽你,若是你同意,可前往陈大人府邸与他一见,到时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说不准你就是历史上最年轻的三公之一。”
徐林见他衣着华贵,不在他身旁的李仁寿之下,想必应与御史大夫官职差不了多少。
陈嵩能让他前来招揽,又让李仁寿俯首认错,态度摆的极好。
可徐林却道:“不去。”
随即策马直入咸阳。
怎么能答应呢?为什么陈嵩会以为他能答应呢?
就因为陈嵩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因为是你陈嵩抛出的橄榄枝?就因为你是陈嵩,所以你就如此自信?
可我要是答应你了,那死在横山城外的吴阳,死在那里的白羽、陈礼他们,又算什么?
后来被斩首的刘文远、宗单又算什么?
被砍了头的当作礼物送上门的王藏海又算什么?
因为你的任职,在郑珏统治下受苦的横山城百姓又算什么?
这些普普通通的、渴望安稳生活的人,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