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肚子内现可背诵的,不过只有“学”“庸”“二论”是带注背得出的。
至《孟子》,就有一半是夹生的,若凭空提一句,断不能接背的,至“下孟”,就有一大半忘了,因近来作诗,常把《诗经》读些。
这些虽不甚精阐,还可塞责。
若是考校这些,想着那里还有几个清客相公,有他们佐助,自己当还可以蒙混过关的。
揪着书,又想要再记些。
可刚看两句,脑子便嗡嗡的,想着若温习这句,又恐盘诘那句;若温习那个,又恐贾政盘驳他这个,一时踌躇不定,更加焦心。
袭人在前面也不敢问话,生怕打扰到他,看着焦躁的宝玉,心中不免揪心想着:
“你说你要平日间听听劝告,何至于有此灾!”
穿过荣禧堂,过了仪门穿堂。
“我的好二爷,你可来了!”
看着远远而来的宝玉袭人,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忙凑了过来,正是茗烟,他紧声道:“二爷,你快进去吧,老爷都催了几次,再晚些怕是就不好了!”
“好,好!”
宝玉连连应答着,慌忙地将手中的书往袭人怀中一塞,然后焦声急道:“袭人,你别走,别走啊,我若出了事,你去寻老太太来救我!”
“二爷,快进去吧!”
袭人替他理了理衣襟,瞧着宝玉的惶恐,愈发的心疼。
离了袭人,宝玉朝着梦坡斋中走去,每靠近一步,脸色就惨白一分,走起路上也不似往常跳跃,反而愈发的恭谨,宛若一个小脚女人一般,三步一回头,扭扭捏捏的。
看着宝玉到了门口,茗烟抬眉直接示意门外的小厮。
“老爷,宝二爷到了!”
这一声,使得宝玉如临雷亟,脸色一僵,但也没像在梨香院时怔在原地,那一双腿僵尸般的进了贾政的暖阁书房内。
闻听贾宝玉到了,同清客闲聊的钟溪元早早的就像注意力转到门口。
果然,甚觉可爱。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单从卖相来看,难怪两府的妇人、姑娘,以及一众丫鬟婆子喜欢他。
只可惜他此刻像鸵鸟一般埋着头,并没有看到所谓的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
贾政远比钟溪元及一众清客更在意贾宝玉,本来是想让自己儿子同钟溪元好好认识结交一番,可那畏畏缩缩的做派,着实让他作呕,遂面色一冷,历声道。
“怎到现在才来?”
“回老爷话,在老太太那绊住了!”
听的自家老爹的冷声,宝玉吓得一哆嗦,垂下脑袋,虽看似讷讷不敢应,可是本能的就将贾母这尊靠山搬了出来。
若是以往,贾政一定还会在呵斥几句,可今日毕竟有外人在。
果然,听到贾母,循着贾宝玉的话头,贾政脸色缓和了不少,清声道:“我公务繁忙,在家平日间多带我同老太太尽尽孝也算是你的功德。”
“既如此,过来吧!”
没问文章?
宝玉面色一喜。
心中都在想还会被训斥,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去了。
听到贾政的话,哪敢不听。
缓步的靠了过去,斜眼偷瞧了一眼贾政,只见其身边站着一位十七八的少年郎,比他高上许多,身材清癯,眉眼若画,面容不俗,心中顿生结交喜意。
忽又想到昨日凤姐儿的话,清眸一转,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