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每日秦可卿去往尤氏院中晨昏定省的必经之路。
“公公!”“老爷!”
“小蓉大奶奶!”
长廊拐角之下,两队迎面,清风相遇,有福礼的,有打千儿的,声音不高,却也清楚。
鼻息轻翕,呼吸时既缓且慢。
可秋日霜寒不减,冷热交替,秦可卿琼鼻之下依旧吐着乳白寒气,顺着西风散在贾珍面庞之前,他不遮不拦,毫无芥蒂,好似香风沁人。
“有劳公公费心,为钟儿这番破费!”
秦可卿垂首福礼,双腿半曲,身量更显玲珑,眸光潋滟,语气缓缓也似唉似嗔,若不是贾珍多有经历,不像第一次那般不堪。
“不过小事,你也忒多心。”
“你我既是一家人,钟儿也是自家孩子,何必言谢,我那还有些新贡的红萝炭,比银霜炭味道淡些,最适宜你,到时让丫鬟给你送来,今儿凤丫头既要来,钟儿那边我来照料,晚些你们在天香楼再说些体己话……”
“快去吧,你婆婆那边暖和些,日渐寒冬,莫在这惹了风霜!”
贾珍神色动动,言语恳切。
对自家儿媳关照无微不至,说话间更有唾液吞咽之声,眼神更是不曾离开眼前的美人一步。
听着贾珍的安排,秦可卿陡然抬起臻首便想拒绝,可顿时迎上了那迫切,燥热的眼神。
如此直白,焉能不懂?
秦可卿双颊一滞,顿时低下头来,含羞带怒,贝齿轻咬,双手一紧,清亮的眸子带着朦胧,想着若是贾蓉有着这般眼神,她纵是死也足了。
可...这是自己的公公!
若是......
正当她凝结于心,不知所措之时,贾珍笑挽着嘴角,一双狭细眼眸半眯,瞥着映入眼帘的雪白之处。
紧咳几声,负手拂袖。
徒留佳人于此......
简单交代几句后,嗅着薄香,便朝着长廊一侧而过。
忽的又像是想起什么,顿时侧过身子,眼前那是素腰袅袅,姿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称,真是勾的他心间痒痒的。
快了,快了!
天天孤单影只,一个小妇人如何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贾珍双目半开半阖,咽着口水,嘴角龇牙划过一抹轻笑,身后的青衣随从早已经垂首看地,无一人能抬头看到这幕神色。
在这宁国府,他就是王!
“奶奶,奶奶!”
好半晌之后,盘着丫鬟髻的瑞珠悄声的唤着她。
“啊...嘶!瑞珠,东西都放天香楼吧,晚些我给钟儿瞧瞧,等钟儿来了,你再携他来寻我,也让太太见见!”
回过神来,脸色一正,瞬间端庄贤淑,有条不紊的交代。
“是!”
秦可卿皓齿紧咬,神色迷离。
紧紧的按压着心间的燥意,耳垂处溢着桃红。
自己究竟在想着什么?
然后半垂臻首,免得下人们瞧出异样,又快速的简单吩咐了几句支走相熟之人,便带着宝珠等一干婆子嬷嬷快步的往尤氏院中走去,迎着寒风,才让自己冷下来。
穿过长廊,踱过宁国府正堂,沿着抱厦厅往外,涉过穿堂,便是一道花岩打磨的板石仪门,这里便是贾珍正妻尤氏的院落。
迈过层层玉阶,提溜着裙摆。
不经意间就有寒风过踝,径直的进了屋子,正厅内除却几张平桌漆椅,再无其他。
秦可卿莲步款款,双手轻移至柳腰,此刻双膝屈屈,如平湖秋月泛起的涟漪。
面前一位年轻的俏妇人,艳丽照人,眉目之下也似我见犹怜,双眸清亮,脸蛋儿轻熟妩媚,单瞧样貌虽逊了秦氏一筹,可那眉宇间勾人的妩媚艳丽犹有过之。
一个是含苞待放的桃花,一个人色欲夺人的梅花!
屋中两人,犹如秋日双姝!
一个明媚干练,似春花秋月;一个清纯哀怨,怯弱雍容并举,不可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