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还没有。”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天之后盖勒特对我做了什么，但我确信自己还没有完全死亡……不算是活着，也不能说是死了。”他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面前的您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幻象呢？”欧文扬了扬眉毛。

“哦，那要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邓布利多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真与假的界限其实并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分明。”

“那么，先生，是您把格林德沃先生放出来的？”欧文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不，我只是想在离去之前做一个保险……”邓布利多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我找上了盖勒特，让他保证自己永远不再召集自己的追随者，我们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就在我放松下来的时候……唉，我本以为他已经放下了这一切。”

“盖勒特的理念太过危险。”他深深凝视着欧文的眼睛，露出恳求的神色，“欧文，我希望你……”

“先生，我做不了什么。”欧文立马说道，“我影响不了他的意志。”

“是吗？”邓布利多再次叹了口气，看上去十分心累，“那么至少，请不要成为他的棋子。你该有更光明的未来。”

“我能有什么办法？”欧文莫名一笑，听到背后门开的声音后，轻轻移开了手指。

眼前的邓布利多如同幻影般消散，另一道同样的身影走了过来，坐在那张高背椅上，只是表情淡漠，衣着更加一丝不苟。

“久等了。”他道，“今天的答疑开始。”

……

学期的最后一天，考试成绩出来了。学习小组的每一位成员都以不错的分数通过了考试，对此大概只有没能参加期末考试的赫敏心怀怨念。

正当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的成绩单的时候，德拉科突然凑到哈利跟前说道：“我爸爸来了，他想要见你，哈利。他在门口等你。”

“呃……哦！”哈利一下子就想起了上学期跟马尔福先生“斗智斗勇”的场景，本能地看向欧文，却发现欧文不理他。他挠了挠头，独自走向城堡的正门。

马尔福先生正在那儿等着他，穿着一身严肃的黑色长袍，手里握着蛇形手杖。身上套着旧枕套的家养小精灵多比弯腰曲背地站在他旁边，怯生生地盯着主人长袍背后的接缝，又用古怪又期待的目光看向走来的哈利。

在见到马尔福先生的一瞬间，哈利就进入了演戏的状态，表情变得从容不迫起来。他很诧异自己竟然能这么顺利地找到这个状态。

马尔福先生用肃然而慎重的目光打量了他片刻，这才微微颔首，语气低沉地说：“我听说你打败了继承人……恭喜。”

哈利微笑点头，用似乎含有深意的语气说：“我已经解决了那本日记，不知道马尔福先生你还需要它吗？”

“不必。”马尔福先生的表情微微变了变，当先岔开了话题，“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处理一下多比的问题。”

哈利心里一跳，为多比的命运感到担忧，面上却随意地淡淡瞥了一眼旁边的家养小精灵。

“对于一个不够忠诚的家养小精灵，按照魔法界的惯例是要处理掉的。”马尔福先生居高临下地看了多比一眼，接着表情和缓地看向哈利：“不过，既然你为多比求情了，而他也更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多比，从此以后，哈利·波特就是你的主人了。”他对着家养小精灵厉声说道，“但愿你还知道什么叫做忠诚。”

“是！”多比尖声叫道。

“可是……”哈利震惊地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没有等他说出拒绝的话，马尔福先生直截了当地说：“哈利，多比是你的了，你可以随意处置他。我想你需要一个家养小精灵来照顾生活起居，也作为我对今年所犯下的错误的赔礼。”

他不需要一个不忠诚的家养小精灵，也已经预先清除了多比脑子里的一切可能会泄露马尔福家族秘密的记忆。把他送给哈利·波特，这就是多比对马尔福家族最后的价值。

“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他并不是那么值得信任。”马尔福先生圆滑地补充了一句。

“这……”哈利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在看到多比那充满恳切和哀求的大眼睛时，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愿意接受的话，多比可能就没命了。

等到马尔福先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哈利看着站在他旁边的多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多比那蝙蝠似的大耳朵微微晃动着，网球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激动、崇拜和期待。

“呃，多比，我不知道……你想要自由吗？”哈利试探性地问道。他记得欧文和德拉科说过，送给他们一件衣服是对家养小精灵最大的惩罚。

“哦，哈利·波特！”多比瞪大了圆鼓鼓的眼睛，“自由！多么美妙啊！多比做梦都不敢想！能够跟在哈利·波特身边，为哈利·波特服务，这已经是对多比最大的恩赐了！”

哈利察觉到了多比对自由的渴望，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没戴帽子，于是脱下一只鞋，扯下了一条黏糊糊的臭袜子递给了多比：“我想，你有获得自由的权利，多比。”

多比惊讶地接过这只臭袜子，像是捧着一件无价之宝，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花，泪水顺着他丑陋的棕红色脸颊往下流着。

他忽然发出一阵响亮的抽噎声，声音哽咽地说：“哈利·波特给了多比一只袜子，他给了多比自由！伟大又仁慈的哈利·波特给了多比自由选择的权利，但是多比想要一生一世都为哈利·波特服务！”

“没有必要，多比。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哈利弯下腰说。

“多比最想做的就是为哈利·波特服务！”家养小精灵执拗地说。

“那……好吧。”哈利头疼地捂住了额头，被多比搞得万分无奈，“那么，我雇佣你吧，每个月的工资是……”他想着自己在古灵阁的资产，盘算着该给出怎样的待遇。

“天哪，工资！哈利·波特给了多比自由！多比竟然还要从他那里拿工资？”多比震惊万分地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抬起双手使劲儿敲着自己的大脑袋，“多比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卑鄙恶毒的小精灵！多比永远不要变成这样的坏精灵！”

“别这样，够了！多比！”眼看多比要羞愧地撞墙了，哈利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话。

“那么，多比随时等待哈利·波特的召唤！”多比抽了抽鼻涕，把臭袜子套在自己的脚上，“请一定记得召唤多比！”

他又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个很响的哽咽声，随后便“啪”的一声消失了。

哈利心累地回到礼堂，德拉科好奇地抬眼看他，问：“我爸爸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哈利叹气，总觉得马尔福先生送来了一个麻烦。

早餐过后，一行人沿着绿草茵茵的场地走向湖边游玩，半路上遇到了海格，他正牵着几头活牛往禁林的方向走。

“嗨！我得去喂蛇怪，那个家伙的食量可不小。”海格揉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说。

“海格，学校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蛇怪？”欧文好奇地问。

海格弯下腰来，压低了声音对欧文和哈利说：“我们把他送回密室里了。你知道，那家伙总是想着逃回密室里，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那群找刺激的幽灵还在到处找他……邓布利多把密室在二楼盥洗室的入口封了，只给我留了一个投喂的通道……哦，你们别想知道那个通道口在哪儿！”

“别担心，我也不想知道。”欧文笑着说。

下午，欧文独自一人来到了拉文克劳塔楼，漫无目的地顺着旋转扶梯往上走，在塔楼顶端找到了格雷女士，她半透明的银白色身影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了。

“海莲娜，你喜欢晒太阳吗？”欧文笑吟吟地走过去，与她并肩站着。

“我在看风景。”格雷女士语气平淡地说，美丽的面容融入了光芒里，一点也看不清了。

“我有一件东西需要还给你。”欧文把拉文克劳的冠冕递给了她。在被厉火烧过之后，这顶冠冕已经完全失去了魔力，没有了任何效果。

格雷女士看着他手里的冠冕，陷入了失神之中。

“伏地魔找到了它，把它制作成了一件可怕的黑魔法物品。”欧文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得不毁掉了它。但我想，它应该被物归原主。”

“……”格雷女士沉默了很久，这才用飘忽的声音说：“谢谢。”

欧文没有说话，只是笑着踏上了高塔边缘的石阶，低头俯视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在这种让心灵激扬地飘荡起来的地方，他张开双臂沿着狭窄的石阶边缘走了几步，忽而转过身来对幽灵女士伸出了右手，调皮地眨了下左眼：“那么，美丽的女士，要来一段舞蹈吗？”

“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掉下去。”格雷女士有些担忧地微微皱眉，声音凉凉地说。

“这是你第三次拒绝我的邀请了，海莲娜。”欧文露出一副失落的模样。

格雷女士高傲地扭头看向了另一边。

……

第二天一上午，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载着学生们远离了霍格沃茨，在国王十字车站停了下来。

在响亮的汽笛声中，欧文告别了朋友们，拎着行李箱来到了父母身边，墨勒忒和倪克斯跟在他身边。

“哈，我以为今年你也会给我们带回来点儿什么惊喜呢。”沙菲克先生打量了他一下，笑眯眯地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

“或者是惊吓。”沙菲克夫人含笑打趣了一句。

“今年没有。”欧文笑着摇摇头，“明年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向着车站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