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上每一寸肌肤和感官都在向我传递着这样的信息：我们离开了海洋深处，来到了海面上，接触到了光、空气和声音。”

“但是另外还有一批数据又毫无变化——水和空气带来的压力是一样的，水的味道和空气的味道是一样的，就连水和空气在流动的速度和方向都是一样的。”

“这些只能说明，水和空气是同一种物质。或者说，在这里，它们都是一样的。”

乔小乔打量着自己的手，照三七的说法，她的手在空气中，即是在水中。“而我们的所见所想，被欺瞒了？”她开始跟上了三七的思路，冷静和理智很快又回到她身上。

“人是视觉动物，平常又依赖视觉多过其他任何感官，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而不是自己所听见、所触摸到的，更不用说自己的预感。不能够被一步步拆解的过程，即是不科学的过程，也就很难被捕捉和复制。”

乔小乔接上了三七的话：“也就很难被欺瞒。”

她现在不再在乎自己忘记如何呼吸这回事了。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人为创造出来、目的即是为了欺瞒的世界。这种无法想起如何呼吸的不一致，可能就像刚刚将他们淹入深水中的恐惧一般，是一种故意引导恐惧和错误的障眼法。

“你认为我们是何时、或者说怎么进入这里的？我们的身……身体，原来的那个，现在又在哪里？”

“这我说不好，毕竟毫无准备，之前也就没有注意哪里有问题和陷阱。”三七给不出答案，这或许也解释了他无比沉重的神情。作为赛博格，他至少还熟悉实体的世界和自己，但是这种高度的数字化——绝不是像黑市那种普通的元宇宙可以比拟的。

“那就只能猜了——”乔小乔突然想到，“你不是说，人的预感才是最难被模仿和篡改的么？我不认为那个全是服务器的房间是假的，至少不会是全然的假象。”

“你带我感受的那个数据的星光宇宙，你说过，是庞大服务器建立无数宇宙的底层逻辑。”

“但有没有可能，那并非它的底层逻辑，而也只是它创造的世界之一？”

“这片海洋，不仅没有水，或许也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