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誓言(2 / 2)美人隔云端首页

过完年我就四十了。

阿姨是真的不想谈忘年爱,而且真的没办法接受,恋爱对象是个初中生。

就才跨过小学门槛那么一点点。

“我怎么可能才十一二岁!”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会让阿容有这么大的误解。

“是我听说草原人和羊奶吃羊肉,长得会比我们中原人早熟一点点。”

安归长得的确比一般人要快,但绝大部分是因为药浴的缘故。

“我……就算早熟,也不至于十一二岁吧,我,我好歹也被城里小姑娘叫过大叔的。”

安归越解释越辛酸,整个人就很绝望。

他的初恋啊,为什么会歪成这样子。

“啊,其实十一二岁,和十三四岁也没有差很多吧。”

那当然差很多啊。

十一二岁就是个小屁孩,有兜裆皮毛就不错了,还想讨媳妇。

做梦吧。

但十四岁不一样。

他已经可以顶天立地,当成年男人使了。

阿容抱着酒馕,就算他已经气得冒烟,她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和蔼、慈祥啊呸,这不对劲。

他不能被忽悠过去。

安归抢过酒馕,闷声不响冲向高坡,一口闷掉所有羊奶,朝着阔远的天际放声道:

“我鹿逐安归今日在此起誓,终有一日,会让阿容姑娘相信,我是个顶天立地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粗犷豪放的声音传遍整片山谷,在谷地里不断地回旋,绕耳,余音不绝。

阿容就很头疼,她捂住额头,看向一旁默默啃地羊的赫兰然。

赫兰然猫眼很惊恐,她觉得阿弟好像是一座随时会炸掉的火山。

但她也不知道,该躲哪里去,才能精准避开被熔浆烫伤的可能性。

所以她就想把地羊默默吃完,不浪费粮食,是草原人祖祖辈辈的美德。

何况这是肉。

就算草原人天天放牧牛羊,但也不是天天都有肉吃好吧。

阿容微微一笑,神情有些无赖:“我头有点晕,想必是醉了吧。”

不用想必,阿容已经用行动证明她的醉意。

她从容不迫倒在石头上,那秒睡动作很是自然,一点都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赫兰然就咬唇看向山坡上的安归,大大的猫眼写明了:

你快回来啊,阿弟。

安归才爆发一腔郁闷,本来是吼得都出了几分豪情。

慢生几年又怎样,总会长大的!

总不能他二三十岁了,阿容还是把他当幼崽。

然后他一低头就看到了躺在谷地的阿容,满腔的豪情又碎成渣渣。

她最好是真的醉,不然——他真的会很伤心!!!

回去的路上,安归一言不发背着醉过去的阿容。

赫兰然则拎着瓶瓶罐罐,乱七八糟的物什在后头踉踉跄跄跟着。

东西不重,但她就是拿的太杂碎无章。

一会左腋下的陶锅要掉了,一会儿腰侧的皮毛要掉了,还有脖子上挂着一袋小石头。

她冲上前,小心翼翼道:“阿弟,我帮你背阿容吧,你受着伤呢。”

安归听不进去她的话,他只知道埋头,稳稳托着阿容绵软的身体,伤口崩裂也察觉不到。

比起外伤,心里憋的酸楚更痛。

赫兰然还想再劝,安归抬头看了她一眼,赫兰然就不说话了。

他眼角通红,眼里全是血丝,含着一层薄薄的泪光,怎么看都是要嚎啕大哭的架势。

但他偏偏没露一丝委屈。

剑眉低伏,嘴角绷紧,眼里透着凶狠的光。

特别像是被揍了还想报复回去的狼崽子。

讨厌,就晓得凶姐姐。

赫兰然愤愤不平跟在后面,一边捡东西一边掉东西。

装睡的阿容也很纠结,到底是醒还是不醒呢?

她一定是昏了头,才想出装醉这种笨法子。

万一她现在矫揉造作捂着头清醒,说一句:

“啊,我怎么在这里?”

其尴尬程度可以媲美‘命来’了。

算了,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醉不过去就睡过去,反正安归宽背很稳,她也不怕掉下来。

从装醉到真睡的距离,也就一个念头的事情。

没过片刻,阿容真睡着了。

两姐弟拖拖拉拉回到营地里,将阿容放到帐篷里,她都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安归酸悲的心脏稍微有一点好受。

好歹是醉了,醉了便听不懂他那些卑微的心事。

但随即一想,酒后吐真言,阿容是真的没看上他,他的心又开始抽了起来。

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当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安归不明白,到底那里没做好?

就是小了几岁,可他也是会长大的。

他现在就能保护她,以后长大了,还会更强,他还能保护得更好。

阿容听不到他心里的酸楚,她只觉得脸上有点痒,皱皱鼻子就翻了个身,将脸埋在厚实的毛毯里。

安归也看到了她鼻尖挂的头发丝。

他蹲下去,伸出手,轻轻地将那缕乱跑的碎发拨到耳后。

撩完头发后,也没停手,他继续这么小心翼翼,用手背的指骨轻轻挨了一下那抹透着粉的白玉。

挨完之后就瑟缩收回手,像是犯了大错。

阿姐说的没错,真的好软。

可惜她没看上他。

安归心口憋得太涨,他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牵着乱溜达的云光,夺过守卫偷闲攒下的烈酒,他翻身上马,朝着太阳西逝的地方奔去。

云光是灵性,但它一匹小母马,确实理解不了主人失恋的感受。

它只知道,草原的风儿那是格外凉爽,越跑越热,越热越不惧寒。

等跑到了落风谷,它就没这么欢快了。

云光不肯再上前,安归就下马,一步一步走上高坡。

他望着天,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望着草原与天际交界线上那唯一的红日,满腔爱意与不甘都融入烈酒。

禺知古语:

“我一定会成为草原上永不坠落的阿不日格。”

“我要留住不属于草原上的萨仁图雅,娶她做为我鹿逐安归唯一的阏氏。”

“父神在上,若能如愿,我愿终身侍奉神明,镇守草原。”

他举起酒馕,将所有烈酒敬奉给天地。

斜阳西坠,昏沉的天际只剩最后一抹艳丽霞光。

安归站在落风谷上,闭上眼,张开双臂,企图倾听到神明的回应。

落风谷地里忽而刮起一阵狂风,它卷着所有枯枝杂叶,混乱地飘散在阔谷之中。

“噫——”

似是回应,又似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