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栀是个单纯的男娃,高岭之花,洁身自好的很。对他来说,缙云岚的出现无疑就是掠夺。而他在黎氏文明中久居,对自身贞操看得极重。联想到他方才在她枕头底下看到的书,约莫就是她所种爱的话本故事。但是那里头的情节实在羞于启齿。“以身相许”大约就是那档子事吧,看缙云岚实打实一副豺狼虎豹的样子,想是等自己一点头,恐怕就会被当场吃干抹净,随后她事了拂衣,潇洒而去。
她若是穿上裙子,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他深深地担忧起来。
缙云岚见他神色转换频繁,时而担忧,时而羞涩,时而坦然,时而又面露紧张,很是新奇。
黎栀斜眸悄悄瞄了她一眼,墨蓝色的眼眸撞上她等待的目光时,仿似触电一般,令他瑟缩着收回了视线。他抓紧了蓝色院服的衣摆,下定决心地说:“我我愿”
“小姐!”
他还未来得及表明态度,话音便被站在门外的圆满一声激动的大喊给盖了过去。
缙云岚连忙踏出房门,与情同姐妹的侍女见面拥抱。圆满几乎喜极而泣,按着她的肩头查看她全身上下,“好了?可都好了?”
缙云岚连连点头,笑呵呵地道:“好了,都好了。在山上,黎梨和黎蔷轮番照顾我,想不好都难。”
“那就好,那就好。”圆满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擦去脸上的点点泪珠,拉着她又东拉西扯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抑制不住这关切的欲望,好一会儿她才忽然忆起大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语气也分外慌张:“哦,对了。族中来传话,说大少爷逃狱了!这会儿正召集人手前去缉拿呢。”
叛逃可是罪加一等!她这个走火入魔的弟弟真的是不顾一切了!
“缙云的地牢坚固无比,没个百年修为休想打破牢笼。他是如何能逃脱的?”缙云岚错愕不已。
圆满摇了摇头:“不清楚。只说事情败露时,被困笼中的大少爷面孔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脸皮如同瓷片一般碎裂开,待到完全剥落后,竟显露出一张其他人的脸来。异常诡异。”
“互容术?”缙云岚瞬间反应过来。
此术与变身术类似,只是互容顾名思义便是需要两人交换面容。施术者对任意一人施展此术后,随即便会获得该人的面孔,而被施术者则会顶着施术者的脸就此昏迷,最长可达七日。
这是专门用来探查敌情的术法,用以获取敌军重要人物身份,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重地。这是大长老的看家本事。缙云崇师从大长老,是学了不少过硬的本领啊。
可是光有这互容术还远远不够,钥匙是由父亲亲自保管的。没有解锁的钥匙,他绝不可能在几人轮番看守的情况下,不事声张地接触到人选。想来定是有人暗中协助他了。
“这下可糟了。”缙云岚低呼一声,她扭头望向已然走出房门的黎栀。
黎栀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快步来到她身边。两人心照不宣地朝着缙云宗祠奔赴而去。
到时,祠堂大门紧闭,两扇门门缝中有一条直挺挺的光斑,想来父亲定在。缙云岚带着黎栀推门进入后,只身闯入父亲办公所在。
族长见到女儿时并不意外,他的眼线一早向他禀报了关于她的一举一动。他见她来势汹汹,想必是收到了消息。
缙云岚开门见山地向他表明来意,“父亲,请允许我前去捉拿缙云崇。”
族长并未犹豫太久,便同意了她的请求,“好吧。方才探子来报,说在城外东南方向捕捉到崇儿遗留的踪迹,我猜想他此行目的或许会是君眉山。白檀对这条路线颇为熟悉,故而已经安排他即刻出发了,你可与他一队。”
“好。”缙云岚快速点头。
黎栀推门进来,对着满脸焦急的父女俩,不容拒绝地道:“我也要去。”
族长迟疑了一下,一口气噎在喉头好一会儿才沉沉吐出。黎栀身份特殊,虽然他是信得过他,但族中长老对他颇为重视。若他出城,逃出监视范围之内恐怕会引起长老们过度的恐慌。可是此行危机重重,黎栀武艺高强,有他在,岚儿也有性命保障。
他阖上干燥的双唇,思忖了片刻后,深锁着沉闷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
“好吧,都去。路上小心,保持联络。”
缙云岚与黎栀相视点头,随即立即回家打包行李。
两人约好在码头相见。
缙云岚风风火火地闯进自己的房间,一面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行李,一面呼唤侍女前来帮忙。
身处嘉兰院的岫岫听见隔壁院子传来的吵闹声响,心绪不宁地停下了笔。她张开手心,不知不觉已经攒了一手的冷汗。
她满眼担忧地仰头轻呼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