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四书五经被翻烂了,也找不出这个答案。
直到有一年,王继在杏榜上看到一个人名。那人他认识,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之子。
王继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那人和他不一样的呢?
他喝稀粥,那人顿顿都上城中最好的酒楼吃肉。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那人一身香云纱。他落榜后痛哭流涕,无法面对父亲希冀的眼神时,那人披红戴花,光耀门楣。
他想着,人大约生来就是不同的。
所以他认命了。
一把大火,他将家中的书全烧了。十年苦读,就像那些书的灰烬一般,终成泡影。
后来,王继还住在小时候的那间破茅房里。不过,他到底是个秀才,在县里名声甚好。他不扎纸鸢,而是支了个子摊代人写信,勉强糊口。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胸口发烫的那股浊气,也逐渐湮没冰冷。
最后,他靠着做活攒下来的十两银子娶妻生子。
有一天,他带着幼子去河边洗脚。河水清澈见底,清晰映照出人的面容。水面微澜,他猝然一惊,幼子还是幼子,可他的面容,却变成了死去的父亲。
故事讲完,底下的听客们陷入了长久的叹息,甚至为王继不平。
而冯青,又朝霍祈的方向看了过来,脸色灰败。
霍祈亦是面色沉沉。
冯青是王继,却又不是王继。
她垂眼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问道:“吃饱了吗?”
松萝一愣:“吃饱了。”
霍祈招来店小二:“结账。”
等二人走出一招鲜,外面的天色更暗了。门口的桂树上挂着几盏灯笼,将夜色点亮。
或许是岁绵街上的人变少的缘故,松萝竟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冷意。她搓了搓胳膊,问:“姑娘,我们现在是回馆驿吗?”
霍祈瞥了一眼来时的方向,摇了摇头:“再等等。”
等?等什么?
松萝很快就等来了答案。
一眨眼的的功夫后,冯青就从酒楼里冲了出来,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什么人。
松萝一见,心道大事不妙。
冯青这会儿追出来,肯定是来找大人麻烦的。他刚被大人挑衅,此刻定然愤怒。她们两个年富力强的女人和一个老弱书生对打,虽有赢面,可若在别人的地盘上将事情闹大了,只怕也不好脱身。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松萝打定主意,就想拽着霍祈逃跑。
可冯青很快就发现了她们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脸色黯然,又隐含着某种愤怒和不甘。
松萝见形势不妙,挡在霍祈身前:“诶诶诶!这位老先生,你想怎么样?有什么事冲我来。”
冯青却是看也不看松萝一眼,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霍祈:“方才给我赏银的,就是姑娘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