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
一处偏僻的小院里,烛光下,人影闪烁,影影绰绰间,有对话声传来。
“别动我”
“那玩意儿就捅咕一下子能咋地还。”
“别碰别碰的呢!”
屋内,老鹞鹰穿着秋裤已经上了炕,并凑到了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身旁。
那个女人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脑袋上还带着头箍,一副农村老太太的打扮,可就是她,对老鹞鹰都十分嫌弃。
“什么玩意儿别碰啊?那玩意儿活着不交人儿,死了烂成泥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伙玩儿呗。”
老鹞鹰随口说着骚磕,却把这个女人给弄急眼了,抬头间,她一张胖脸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脸上怒目而视的表情带着东北娘们身上的虎劲,冲着老鹞鹰就骂:“滚他妈犊子!”
“想当年在东北,你能摸着老娘的炕沿都算你过年了。”
老鹞鹰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还想当年,想当年咱玩的都是洋娘们,能看上你?”
这个女人是东北人,在北满时有个响亮的称号叫‘虎瑶’,是开暗门子的,最鼎盛时,曾经掌管着一百多间出租屋,里边各式各样的姑娘二三百人。后来曲光靠向了日本人,借着日本人的手彻底垄断了整个行业,才将其赶出了北满,要不然,她也算是一号人物。
那为啥叫她虎瑶呢?
因为许锐锋当坐地炮期间,不收份子礼,干偏门的都养打手地赖子各自为政,像是纷乱的战国,表面上尊项羽为霸王,实际上都各怀鬼胎。这虎瑶,在如此局面下,一不雇地赖子,二不养打手,整天拎着扎满钢针的针线板,手里抓一把瓜子坐在马路边上吃,竟然没人敢去她那捣乱。
要不是这娘们实在跟日本人整不明白,北满江湖上亮红灯的胡同里,真没有曲光扎刺的地方。
离开了北满以后,她就来了太原,三混五混成了太原城凤华楼的妈妈,在日本人打下太原之前,凤华楼是达官贵人撇金撒银的地方,据说里面的女人从大学生到留洋归来的海派应有尽有,兜里要不装一张过千银元的存单,你根本不敢往里边进。里边姑娘手腕上戴的手表都是浪琴的,脚上穿的高跟鞋都是意大利的。
在那个年代,战争物资都紧缺的情况下,她们这些女人可以奢侈到如此地步,真是一种对整个时代的嘲讽。
不过好景不长,日本人来了以后,太原城所有势力纷纷倒台,虎瑶依靠着的那个大官也撤走了,这一下她算是彻底无依无靠了。
只能安稳的过着普通日子,往日的辉煌再也不在。
凑巧的是,这个时候老鹞鹰乔装打扮,端个破碗假扮要饭的从国区进入敌后,在街头让虎瑶一眼就给认了出来,见面就问:“老鹞子,你咋混成了这个逼出?”
她是打算救济老鹞鹰的,给他俩钱或者领着吃顿饭什么的,可往太原城里一走,那些豪富之人还念及当时的缘分,不断和虎瑶打着招呼,虎瑶呢,也懂事,不端着妈妈架子了,给人家又鞠躬又行礼。老鹞鹰一看,立马明白了这娘们在太原城的人脉不简单,就赖了下来。
吃饭时,一顿胡吹,说什么自己现在是行走在国、红、敌三区的掮客,什么紧俏倒腾什么,钱都挣飞边子了,只要能拿着货,他立马就可以把钱整进来,要多少有多少。
虎瑶以为老鹞鹰说者无心,可她的确是听者有意。这年月没个靠山能混得下去么?另外老鹞鹰也的确有真本事,靠哪一头都得得到重视,这是事实,被红区长官看上,也在情理之中。他咋可能要饭,真要了饭,腰里能别着枪?虎瑶这才把人拉到了家里,打算以许久为名,探究一下真伪。
结果这老犊子进屋就脱裤子,给虎瑶烦的……
“别说那个,听见没有?”
虎瑶瞪着他说道:“我就问你一句,我要是在太原给你弄着东西,你能不能挣着钱?”
老鹞鹰说道:“那得看是啥。”他对虎瑶太了解,这女人哪哪都好,唯独好赌如命让人看不上,这么多年她是真没少挣钱,可钱都送赌坊了,是一把麻将敢输上千银元的人物,只要把摊支上,多大都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