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国这样,知道人命可贵的,才叫爷们啊。
战场上的确应该有牺牲,可那不应该是因为谁的擅自行动,而是在有组织有计划的谋划下,于尽量避免牺牲时打响的战争才叫牺牲,不然,不是炮灰么?
许锐锋突然一抬头,看见了天上日头,他从没想过自己在葫芦口一战里,送进去了好几百人当炮灰,几百人,能密密麻麻沾满老鸦窝的后山,还都是自己人,怨不得老楚说崩了自己都不解恨啊!
他们,不该死。
老许鼻子酸了,端起酒碗仰头干了进去,那辛辣的味道充斥着嗓子眼,灼伤般的疼却从心里传了上来。
“我错了。”
一个江湖杀手,北满坐地炮,被传闻称长俩脑袋的许锐锋低着头说出了这三个字,发自肺腑。
“唉!”
许开国赞叹一声:“这才是个爷们。”
“爷们,就是在犯错的时候知道立正,为啥立正?不挺直身躯,谁能看得清自己?谁又愿意看见自己的错处?”
“本家,你和那些张嘴闭嘴讲理由、扯闲篇的不一样,你敢认,这就是我高看一眼的地方。”
王文善在炕上盘着腿儿说道:“没有一落地就顶盔掼甲的将军,再厉害的人都是从错处一步步走过来的。”
“这时候我要再问你,许锐锋啊,你错哪了?那就显得我娘们唧唧了,可咱还是得把你做错的地方告诉你。”
“你,知道日本有个叫波多野乾一的人不,这小子是个中国通,这货将我军将领以水浒传的形式做成了文献,就为让日本军人能更了解我们,做到知己知彼。他写的《赤色的究明更是日军将领进入战场的必修课,其中第六卷就是这《水浒传,咱那活爹是九纹龙,几位大首长分别是玉麒麟卢俊义、花和尚鲁智深、小李广花荣、霹雳火秦明,就连三位女将都分别对应几位首长夫人。”
“他们对咱的研究是下足了心思的,许啊,你知道当天和你动手的那位大队长,是谁么?他擅长什么打法?手下那些兵种是王牌?”
“在这种情况下,这一仗打的跟蒙头苍蝇一样,得亏碰上的是刚刚登陆东北的棒槌,这要是碰上打北平或者上海的日军精锐,你自己琢磨琢磨结果是啥。”
许开国接着说道:“最好的结果,是日本人迁怒葫芦口屠村后,彻底灭了你们,然后逼供俘虏直接杀到你们老鸦窝。”
“这样的事情在这儿,不是没发生过。”
“不然你以为咱们峡公全国的飞,在忙什么呢?不还是替咱收集情报么。”
“咱呐,现在对于日本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王文善也叹息了一声:“属于是现做饭现砌锅台。”
“所以组织上把你叫回来,是为了教会你该如何面对日本人。”许开国接话道:“本家,咱可不想看着你在莽撞的情况下出现在烈士名单里,打仗的确要有牺牲,可 不能有无谓的牺牲,那不是勇,是虎。”
“在这上面,武术应该成为所有人的老师,那里边有逆势而起还有顺势而行,能通晓此道,方可成才啊。”
王文善一捅许开国:“你怎么又整武术那儿去了?咱这不跟许锐锋说葫芦口一战呢么!”
“啊……啊。”
许开国恍然大悟:“对,对,对。”
“等有时间,我带你见见咱们政委,人家那嘴皮子……”
王文善立即说道:“政委啊,许啊,咱团就有政委,明天你就跟我回团部,我给你放政委炕头上,让他天天跟你唠。”
两位首长,说着说着话又变味儿了,但他们的话,在许锐锋心里已经铸造出了一堵墙,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多少年之后,许锐锋在一个叫‘电视’的东西上看到了国外的世界,他从那里看到了心理医生在为病人重塑心理架构,已经快走不动路,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的老许指着电视机张嘴大喊了一句:“政委!”
正因为这些政委的存在,在无形中化解了连美国心理大夫都没化解的战后创伤,将很多深陷其中的战士一手一个亲手拽了出来。
政委,不是摆设,那是一副滋补的中药,虽然看上去有他也行没他也中,喝着还苦,可要真把人家撤了,谁难受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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