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另外两人正在吵吵嚷嚷,争执不休。
好在这几年高顺已然习惯,故而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而已。
原来之前城中安插在外的暗探查到了江夏的江东军已然沿河而来,如今越过了巢湖,正在朝着合肥来的路上。
看气势,似乎是孙权亲自率军前来。
屋中两人如今所争的,却不是要退还是要战,而是谁来守城,谁来带军出战。
张辽冷声道:“李曼成,你平日里只知读书,真上了战场,只怕连刀都拿不稳,要你带军出征,岂不是耽误了主公的大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率军在此守城,看着我带兵大破孙权的好。”
李典也是冷笑一声,“你张文远久在边地,对付那些异族许是好手。可对付中原豪杰,也未必如何。当年我可是随着叔父一起追杀过被主公视为大敌的曹操,连曹操都败得,难道还败不得他孙权?”
两人怒目而视,各不相让。
有高顺在此,两人自然不至于动上刀剑,可终究是谁也不肯退让上一步。
眼见两人对峙许久还是难有结果,一直闭口不言的高顺终是转过身来,缓步走入屋中。
高顺开口道:“我看不如由我带兵留守在合肥城中,你们二人带人前去阻击孙权,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曾言语,可从目光之中也能看出浓重的鄙视之色。
高顺气笑一声,“既然你们不愿前去,那就你们二人留在城中,我自带兵阻击孙权,如何?”
张辽立刻变了脸色,笑道:“孙权不过是区区小子,如何能劳动高将军大驾,岂不是高看了他?对付此人,有我和曼成足矣。”
随即,他斜瞥了李典一眼。
李典自然也不愿这个立功的机会旁落,也是笑道:“文远说的有理。此事有我与文远即可,不需高将军亲自出手。”
三人之中,论官职是高顺最高。
高顺是当年最早追随刘备的武将之一,在军中资历深厚,他的言语,即便是刘备都要多思量几分,有时甚至要比刘备最为信任的关张二将还要更有用些。
倒不是说高顺与刘备的关系更亲近,而是关张二人各有性格上的劣势,而高顺无私心。
即便是洞察人心如贾诩,也不得不承认,论及坐镇一方,高顺其实要比关张二将更合适些。
张辽嬉笑道:“不过有一事,我早就眼馋高将军的陷阵营了,此次出城,高将军定然要借我陷阵营一用。”
高顺点了点头,只是随口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也不可大意,孙权到底是孙坚之子,其兄长孙策也是能在战场上横行的人物。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虽说不曾听闻过孙权有何战绩,可你们还是要小心些。”
他对两人放心的很,一个胆大心细,一个老成持重,若是发现不可战,自然会退入城中。
只是有些话,作为两人的前辈,总是要说上一说的。
张辽随意挠了挠头,笑道:“我求他能打些。不然实在太过无趣。”
…………
巢湖以南,江东大军已至。
孙权令甘宁率一军先行开路,他则是带着身后的大军缓缓而行。
江东军马并非是如刘备的青州军那般的整军建制。
孙权军中将校多出自江东的世家大族,而这些人投军所带的多是自家部曲。
如今孙家能在江东立足,还是多要仰仗这些当地世家豪族,自然不能也不敢将这些人的部曲打散开来。
所以孙权虽被人奉为江东之主,可手中真正能为他所用的嫡系人马其实算不得多。
今日军中已然安营扎寨,孙权的主帐,由凌统率军护卫。
主帐之中,孙权正盯着桌上的地图微微皱眉。
当年他少年之时虽然也曾跟随孙坚和孙策上过战阵,可到底只是随行,见识过战场的残酷也就是了,终究不曾亲自统帅大军。
他看向对面的凌统,笑道:“公绩,你说若是我父兄在此,应当会如何对敌?”
凌统不假思索,笑道:“若是少将军在,哪里需要定下什么战策,直接冲杀过去就是了。”
只是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虽是军中武夫,可也知如今孙策是江东提也不能提的禁忌。
孙权神色不变,依旧带笑,“公绩说的有理,只是我终究比不上兄长。所以等到了战阵之上,还是要你们多多出力。”
凌统强撑着告辞而去。
出了大帐,被冷风一吹,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是天寒时节,背后甲胃上却满是水汽。
上阵厮杀尚且不惧的年轻将军,原来早已汗流浃背。
如今孙权渐露峥嵘,只是许是尚有周瑜等人压制的缘故,还不敢太过恣意行事。
可凌统这些整日跟随在孙权身侧的身边人,才知道此人心性之凉薄。
看似谦和有礼,实则最是薄情。
凌统叹了口气,走了开去。
也许打天下要的是长公子那般人,而坐天下则要二公子这般人。
只是,他还是更喜欢长公子多些。
…………
大帐之中,原本含笑望着凌统离去的年轻雄主忽的变了脸色。
他一拳重重捶在身前的木桉上,用力之大,手掌通红。
这几年每隔些日子他便要外出狩猎,甚至曾手格勐虎。
他固然喜爱狩猎,可也是想借此展示自家的勇武。
即便如此,在凌统等人心中,他还是比不得那个如今生死不知的兄长。
孙权吐了口气,这也是他为何不顾周瑜等人劝阻,要先攻江夏再打合肥的缘由之一。
他需要一场大胜来证明一事。
他孙仲谋,不在孙伯符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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