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甜却仿佛丝毫未曾察觉她的语气,笑道:“我的小皇孙,会走路了呢。”她依旧笑着,仿佛那笑容是发自内心深处生发出来的花。
阿柔顿时也就释然了。齐思甜或许还没有能够完全放下。毕竟祁修是她此生唯一的男人,唯一的依靠。不管曾经祁修是逢场作戏也罢,是真的爱过她也罢。她都曾经倾心以待过。而如今的她,已经在努力的学着放下,让自己快乐。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阿柔问道:“听宝儿说谷中来了病人,是什么样的人?”
“说是从登城来的,特意来寻你的。你不提我都忘了,快去瞧瞧吧,那少年似乎病的很严重的样子。”
阿柔点了点头,这才撒开齐思甜,向收留患者的病室而去。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妇人站在院子的门口眺望,怎么看怎么眼熟,等走到近前,一颗心顿时向下直坠:“秀娥,怎么是你?”
方秀娥看清楚来人是阿柔,顿时便两眼蕴起了泪水:“夫人,我对不起您和将军,没有教好越儿。”
阿柔绕过她,进了病室。只见靠窗的床榻上,仰卧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要不是阿柔一开始便猜到这是薛越,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青春洋溢的少年。
阿柔转头看向跟进来的方秀娥:“怎么回事?”
方秀娥道:“您往京城走了之后,越儿便在家中,一直未曾出门。不知为何,便这样日渐消瘦起来。我看着不好,要他瞧大夫。他总是不肯。后来越发病的狠了,我只好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后来听说了红叶谷,便来了。谁知这谷中的神医们,竟是不理事的。正在忧愁,遇见小宋将军。小宋将军说您在这里。我这才在这里等待。”
阿柔给薛越把了脉相。薛越只有双十年岁,但是他的脉搏厄陈,却仿佛耄耋之人一般。她又各处检查了一番。发现薛越除了衰弱之外,并没有别的病症。这可就奇怪了。
她开了补精益气的方子,先令人去煎了,给薛越灌下。翻身去吕老爷子生前留下的药阁,翻找典籍,查找那病情的缘由。
那药阁建在一个山洞中,木制小楼分上下两层。洞中四季温度恒定,清幽干爽,是个不可多得的藏书的好地方。阿柔在那里察看药典,祁修便席地而坐,品茗弈棋陪着她。
忽然间,祁修抬头道:“能不能,是那小子被人采了?”
阿柔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将手中的药典放回架子上,侧身坐在了祁修面前:“何以见得?”
“若不然,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如何就忽然精气衰败如同老年人一般?”
阿柔起身道:“我去问问他。”
祁修拉住她:“倘若鬼迷心窍,你就算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阿柔道:“那怎么办?”
祁修示意她附耳过来。
阿柔将脑袋凑过去,祁修如此这般一阵交代。
阿柔沉思片刻:“也好。”
薛越在谷中将养了几日之后,已经清醒过来,虽然身体依旧衰弱,可神智已经清楚了起来。
是夜,他习惯性的站在窗前。忽然一阵异香飘来。少年人欣喜的唤道:“丽娘,是你么?”
只见从远处缓缓走来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影。月色下缥缥缈缈也看不真切。薛越却早已激动起来,连忙奔出屋子,奔向那女子:“丽娘,多日不见,想死我了。”说着便要扑过来将那女子抱住。
那女子忽然回过身来,一张清冷的面孔,冷冷的望着薛越。
薛越一惊,刚刚涌动起来的n,顿时被凝固。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那女子抬手将戴在头上的纱笠取下,月色下露出一头欺霜赛雪的白发:“越儿,丽娘是谁?”
薛越垂下头来:“没,没谁。”
阿柔望着他:“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么?”
薛越见再也瞒不住了,垂下头道:“就是之前那个女子。”
“住在岭的那个村子里的女子?”
薛越点头。
阿柔转身便走。
薛越见状,斗胆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夫人,求您,让丽娘进谷来吧。我知道,您这红叶谷不比别处,她就算武功再高也是进不来的。她不见了我,定然十分的着急。夫人,求您了。”
阿柔转头:“你怎么知道她不见了你会着急?”
薛越语塞,蜡黄的脸颊上挂起了羞涩:“她那样爱我,若是不见了我,自然会着急的啊。”
“你爱她吗?”
“”
阿柔本来以为薛越肯定会立马说,爱。但是他却迟疑了。许久道:“我离开她,不能活。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阿柔温言道:“你还病着,先回去休息。我去帮你寻她。”
“真的么?”
阿柔点头。
“谢谢您,难怪我母亲说,您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回屋去吧。”阿柔慈祥的望着他。
薛越点头,转身往回走,走到门口又不放心,转过头来:“夫人,您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阿柔点头:“放心。”
目送薛越回到房间,阿柔转过身来。祁修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阴影里。亏得薛越还是将门之后,竟然连咫尺之外站着那样一个大活人都没有发现。
祁修道:“怎么样?被我说着了吧?”
阿柔凝眉深思:“你说,我因该去找那个丽娘吗?”
祁修反问:“那你答应人家孩子做什么?没有听说过,小孩子是不能骗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