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个月,田佳夕的生活过得忙碌又单调,每天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沈南没再出现,倪雯也像怕打扰她学习似的,不再缠着她补课,而且倪雯为了于越的事很伤脑筋,在学校里也不像以前那么活跃,经常摊开书发呆。 期末如约而至,又平稳的度过,一切有条不紊。毫无意外,田佳夕仍旧是第一,不过她对这次考试格外重视。高二基本学完了所有高中知识,这一次期末考,是按照高考的模式,难度也与高考相仿,考完能对自己的实力基本有了解,高三才能查漏补缺,重点复习。 田佳夕查了历年Z大的录取分数线,发现自己这次考试刚刚够线,高三再经过一年高强度复习,上Z大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去了Z大,她就要离开北京,她好像有些不舍得。以前她梦想去Z大,好离开北京,可是现在看着分数线,她开始有些不确定。 暑假开始,田佳夕在家待了几天,就接到了倪雯的电话,说七月她过生日,一起去玩儿。她似乎调整好了心态,或许是跟于越说开了,通电话时,音调上扬,很愉快的样子。 倪雯生日前一天,田佳夕按照约定,去TH练习的地下室找她。田佳夕到地下室时,地下室里已经来了四个人,除了倪雯和徐子鸣,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生。 田佳夕进去时,倪雯正坐在一张旧课桌上噼里啪啦打电话,似乎是在联系大巴,不太耐烦的样子。田佳夕过去跟徐子鸣打了个招呼,然后找个角落坐下。 倪雯打了半天电话,突然捂着话筒,扭头看向徐子鸣几人,道:“几个老爷们儿赶紧的去超市搬点饮料,搬徐子鸣车上,你们几个直接开车过去吧。我们后面坐大巴过来,地址知道不?” 徐子鸣点头,带着另外两个男生走了。 田佳夕又坐了会儿,倪雯终于打完了电话,她收了线,回过神张望了一下,看见田佳夕。 “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你一人儿了?” 田佳夕哭笑不得,“不是你把几个老爷们儿支使出去当苦力了么?” 倪雯拿着手机,准备拨号,突然又想起什么,嗨了一声,一拍脑门儿,跳下桌来,“靠!差点忘了,还有个祖宗没起床!”倪雯跑到了角落置物架上翻出了一串钥匙交给田佳夕,“隔壁那栋楼,702,去叫沈南起床,他丫的睡觉关机!” 田佳夕愣愣拿着钥匙,想要拒绝,倪雯的手机又催命似的响起。倪雯接了电话,噼里啪啦开讲,根本顾不上田佳夕。 “操,那司机把车停那犄角旮旯里,让他出来还不肯,挺牛逼,你们再找找,我他妈也烦着呢。我们一会儿过去,卖菜的那波人呢?谁开车?操,说是有阿姨……” 田佳夕看了一会儿,见倪雯确实忙得要起飞,只能认命地捏紧钥匙去找沈南。 屋子是简单的两室一厅,客厅有点乱,随意扔着些脏衣服和空啤酒罐,茶几上有一堆毛豆壳,还一小袋子毛豆,一只麻布拖鞋翻了个,趴在茶几下。田佳夕从客厅走到房间,顺手将衣服捡起放在沙发,啤酒罐毛豆壳扔进垃圾桶,把拖鞋翻过来。 房门没有锁,她打开门,立刻涌出一股空调凉气和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和薄荷香,他喜欢薄荷的沐浴露。还有一股专属于男孩的,干净利爽的,霸道的气味。 拉了窗帘,屋内比较暗,但还是清楚看见沈南躺在床上。他的睡姿不算雅观,四仰八叉,头发睡得乱糟糟,跟他的人一样,随意又不羁。被子盖在腰下面,露出锁骨,胸肌,半截腹肌。看着瘦高,却有肌肉。 田佳夕手心微微出汗,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屋中,屋里暗暗涌动的全是沈南的味道,把鼻息填的满满的,心也涨的满满的。 “沈南。” 站在床边轻轻喊了一声,床上的人纹丝不动。 “沈南!” 田佳夕提高了音量,沈南依旧睡得香甜。田佳夕再次提高音量,仍然没有效果。逼于无奈,她跑过去拉开了窗帘,夏日强烈的光线一下子涌进屋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沈南不满地哼唧了几声,裹着被子,一翻身,头冲里,继续睡觉。 田佳夕又尝试着喊了几声,还是不行,她有些着急,过去掀了沈南的被子,拼命用被子鼓风。 “我操!你这熊孩子是不是欠收拾了!” 沈南终于被惊醒,气急败坏地从床上跳起,一把薅住了田佳夕的衣领,作势要揍她。 这个姿势比较微妙,沈南站床上,田佳夕站在地上,目光刚好与他胯部平行。 十七岁的田佳夕还有点单纯,还不知道有晨、勃这回事,当她看到小沈南顶起的帐篷时,还不是太害羞,只是有些好奇,盯着看了一会儿。 “往哪儿看呢!!” 沈南嗓门之高,感觉已经出离了愤怒,不仅仅是起床气这么简单了。 虽然不知道晨勃,但田佳夕好歹上过生理课,知道那位置是什么东西,被沈南这么一吼,回过神来满脸通红。 田佳夕红着脸,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结结巴巴解释:“我是、是来叫你的。”她慌得几乎要掉眼泪。 小帐篷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沈南变得更加暴躁,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他心里那些变态念头简直跟吃了口香糖一样,完全停不下来。 “操!” 沈南低吼了一嗓子,拽过薄被,赌气似的,砰一下躺床上,蒙着头挺尸。 田佳夕愣了一下,立马逃去了客厅。 逃离了尴尬的单独相处模式,田佳夕的正常思维算是回来了,她有点生气,她是来帮倪雯叫沈南起床的,为什么平白被吼了? 心里挺委屈,田佳夕越想越生气,她也不吭声,自己先回地下室了。不一会儿,沈南的电话打过来了,田佳夕没接,跑过去拿起鼓槌,叮铃咣当敲了一通。正在打电话安排午餐的倪雯回过头,满脸诧异地看她。 很快,短信追过来了—— 沈南:熊孩子,一段时间不见,脾气见长啊! 田佳夕没回,她现在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不道歉,还嬉皮笑脸的,这种人最可恨! 过一会儿,倪雯的手机响了,还是沈南。田佳夕躲一边,假装研究吉他,耳朵却听着那边的动静。 沈南似乎只是问田佳夕有没有回地下室,很快就挂了。 倪雯安排好了,带着田佳夕要走。田佳夕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等沈南了?” “刚才徐子鸣他们买了饮料,顺道把沈南接走了。” 田佳夕简直委屈坏了,生了半天的闷气,原来只是自己在演独角戏,人沈南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田佳夕闷闷不乐地跟着倪雯上了大巴,大巴里已经有十几号人了,吵吵嚷嚷的,嗑瓜子的,打扑克的,拉着司机吹牛皮的,乱哄哄一团。没有看见沈南他们,大概是坐徐子鸣的车先走了。 上了车,倪雯发挥主人公精神,跟大家打招呼嬉闹,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照顾田佳夕,只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先坐下。田佳夕看了看,后排没人坐,比较清闲,她默默走过去,闷闷不乐地坐下。她掏出耳机,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听歌。 车窗上人影闪动,身边有人坐下,一股熟悉的气味立刻弥漫在鼻息间。田佳夕赌气,仍旧望着窗外,好像对来人毫不察觉,只是耳机里传来的歌词一句都听不懂了。 沈南往沙发里一窝,大喇喇坐着。由于座位和前排的间距太小,他一双大长腿,怎么放都憋屈,一条腿干脆放到田佳夕那边,将她挤在旮旯里。 “嗨,美女。” 田佳夕回头瞪他,沈南突然一脸惊讶,表情夸张道:“哟,是熊孩子啊。” 无聊! 田佳夕在心里狠狠骂他一句,起身要走。 沈南的大长腿却堵在通道上,无赖似的,半点没有让开的意思。不仅如此,他另一条腿伸直了,踩在从前面来后排的通道上。所有人一看这宣誓主权似的霸道姿态,都知道那地方去不得,谁也不过来。后排五个凳子,只坐了田佳夕沈南两人。 “起开,我要出去。”田佳夕压低声音,但语气不是很好。 “刚追了你半天,腿疼,挪不动了。” “无赖!” 好气啊,但是没办法,田佳夕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吸引大家目光,她只能气呼呼坐了回去。 “哎,为什么生气?” 沈南戳了戳她肩膀,田佳夕将肩膀缩过来点,躲开他。 “说说啊,为什么生气?” 沈南不屈不挠,田佳夕委屈巴巴,嚅嗫:“你凭什么冲我大呼小叫的。” 沈南做了个啊的口型,想说话,没说出来,过了一会儿,才突然笑了,“真是公主啊,这就委屈了?” 田佳夕咬着唇,更加难过,“反正我碰见的人都很温和,除了你。” “那我还是个特例?”沈南心情颇好地笑着,“行,以后我跟你说话,保证轻声细语的,但咱先说好,你可不能说我娘炮。” 沈南说到最后,故意捏起嗓子,比了个兰花指,田佳夕忍不住笑了。沈南松一口气,终于笑了,装疯卖傻的,真不容易。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自己选的小公主,哭着也要宠完。 “你这熊孩子,脾气还挺大。”沈南随意调侃。 田佳夕扭头瞪他,“是你太凶!” “从小到大没被凶过?”沈南挑眉,“以前不也凶过你吗?” 田佳夕脱口,“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沈南步步紧逼。 哪不一样?田佳夕问自己,他跟别人哪不一样,他跟以前的沈南哪儿不一样? 有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愫在两人之间发酵,但两人谁也不说破,转过身,各自都有现实的顾虑。 看着她把嘴唇咬得发白,沈南心里有些难受,身体里升起一股躁动的欲望,想掰开她的嘴,解救可怜的唇,用手指摸摸柔嫩的唇瓣,再把手指伸……操!沈南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色情狂,无师自通。 “你南哥就是个与众不同的美男子,”沈南不忍心逼田佳夕,为她解围,“要我说,你这脾气就是惯的,让我收拾一顿就服服帖帖的了。” 此收拾非彼收拾,只可惜这种暧昧词语,田佳夕还不太能体会。 前排突然伸出一脑袋,是个田佳夕不认识的男生。 “南哥,大庭广众的,耍什么流氓呢?收敛点,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啊。”男生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田佳夕一眼。 “滚回去,你他妈再扭过来,老子拧断你脖子!屁话真他妈多。” 两人单独坐后排,确实让人想入非非,田佳夕脸有点烫,她扭头看窗外,假装不认识沈南。 沈南有些气恼,往椅背上一靠,喊了一嗓子,“买牛奶了吗?” 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有人大喊:“南哥怎么突然要喝奶?” 又有人起哄,“喝酒不完了吗?谁他妈还喝奶啊!” “操,滚一边儿去,就你他妈话多。”沈南吼了一声。 倪雯突然喊了一句,“我们公主喝奶。” 沈南随手抓了个靠枕扔过去,“未成年人不让喝酒。” 有人起哄,“南哥,咱这车上五六个未成年呢,怎么不给咱要点奶呢? “操,怎么不喝死你呢!” 沈南跟一伙人你来我往的贫嘴,田佳夕带上耳机,自己听歌。周董的,甜甜的,一颗心都要飞起来。 感觉有人靠近,劲瘦的手臂从她身前绕过,修长的手指伸向她脸颊。 耳机里,轻快的旋律中,周董刚好闷骚的mua~了一声,像初春刚开的花朵,甜蜜蜜的,田佳夕的心跟着颤了颤。 耳边一空,修长的手指绕过她的脸,拿下了耳机。 “一起听听。”沈南很自然地将耳机带上。 汽车晃晃悠悠开了快一个小时,田佳夕被摇得有点想睡,掩着嘴,长长打了个哈欠。 沈南拍拍肩膀,“想睡觉?借你。” “不想睡。”田佳夕扭过头看窗外。 “我也困了。” 沈南嘟囔了一声,开始窸窸窣窣起身。 汽车后排座位连在一起,又只坐了田佳夕和沈南两人,正适合躺下来睡觉。 沈南曲腿躺在座位上,头冲着田佳夕,不近不远,头发正好扫到田佳夕腿部。有淡淡的柠檬和牛奶的香味,是田佳夕身上的味道,她喜欢柠檬味的沐浴露,清新的像夏日午后的泉水,透亮闪着光芒。其实他想睡在她腿上,不过怕挨揍,如果真能睡腿上,挨一顿揍也值了,只怕她永远不理他。 沈南心情有些复杂,他觉得自己要完,这辈子他要是得不到田佳夕,那就再也不能见田佳夕,免得干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隔着薄薄的衣料,田佳夕能感受到腿部传来的热气,以及短硬的头发穿过衣料,摩擦皮肤的麻痒。 她皱着眉扭头,想喊他起来,但沈南闭着眼似乎睡着了。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分外美好,睫毛又长又密,鼻梁又高又挺,睡着的模样,温和又宁静。 田佳夕舒展开了眉头,嘴一抿,嘴角不自觉上扬,由着他将头蹭在她腿上,心想,这人……挺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