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芒两家带来的东西都被留在蒲坂,他们和这些移民一样,只背着简单的衣物和餐具。郑家只有小奴母子三人,盖聂还是个成年男子;芒家就比较麻烦,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只有一个刚刚成年的男子。盖聂还要照顾芒氏一家。
从蒲坂经汾阴到皮氏,这一路还算顺利。过了皮氏后,气氛就有些不对了。驿站的接待人员操着生硬的秦音,显然不是秦人;驿站的建设也十分草率,多数是些残破的茅舍,粮水也供应不充分。路上的邑民也都带着几分恐惧和敌意,都远远地避开他们。好在带队的里啬夫经验丰富,约束众人不得妄动、妄言,快速通过。这样走了三四天,进入绛城范围,情况才有所好转。
到达绛城后,河东守传下教令,所有人员在城外安营,等待其他各县征召的移民全部到达后,集中接受训练,再进入平阳。蒲坂的里啬夫领了河东的公文,回去了。这五十户人家被城里派来的一名大夫接管。这名大夫带着他们每天演练列队、进军、冲锋,教授他们简单的格斗技巧。每天从早训练到晚。几天后,还从这些人中,根据训练成绩指派了什伍长。
就在绛城城外训练的期间,日食来临了。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时辰,但绛城城门关闭,士卒上城,城内净街,如临大敌。派来的那名大夫指挥他们列阵准备战斗。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也足够惊心动魄。那些半大的孩子经过此事后,似乎都长大了不少。
在到达绛城后训练了大约一个月,各县征发来的约一千户已经训练完毕,在前来接收的平阳尉率领下,开进平阳。
一进入平阳,他们就接受了一个惊喜:平阳征召了一千女孩,为他们婚配。一个多月前,平阳就下达了征召令,命令各里选良家未婚女子,与这些新来的移民婚配。所谓“良家”,字面上的意思是没有犯罪记录,从事正当行业的家庭,但事实上,那些豪门大族首当其冲。那些家族自然不会献出亲生的女儿。韩人一般聚族而居,大族往往从那些家臣,甚至奴仆中中挑选女儿,过继到自己名下,献给秦人。而那些普通农民自然只能把自己的女儿献出来。从事商业的人不属于“良家”,没有资格献女儿。这种事在当时引起的抵抗,并没有今天想像的那么大。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嫁给初来的秦人,也不失为一个出路。能够和秦人拉上亲戚,有些人还求之不得!
平阳征发了那些逆旅,给新来的秦人居住,也就兼作新房。那些半大的男孩就这样和那些半大的女孩组成了家庭。盖聂也被分派到一个女孩,是一名还算有头有脸的韩人的女儿。当夜,两人都有些害羞,面对面坐了半夜,忍不住困,各自昏昏睡着了。
新到的移民虽有种种福利,每天的任务也十分繁重。目前正是九月中,各地征来的粮食要晾晒入仓。新来的移民被直接编入治安部队,一方面监督粮食入仓,一方面还要承担警戒任务,每天都过得十分充实。
粮食入仓后,就是秦历新年。这些移民们被要求趁着过年的机会,回拜女方家长。每天安排一百人,十天拜访完毕。回拜的礼物也由县里统一安排,每人一斤肉,一斗酒。
盖聂被安排在十月初三。那一天,他和还没有圆过房的妻子拎着酒和肉,去往女方家中。女方家住在城外十里,是一个有着十来户族人的大族,耕种着一大片农田。他们提前得到通知,盖聂将在初三日来访。虽然不知道盖聂是个什么人,但既然是上面通知下来的,总要当个事来办。族长当日约了几名长老,会同女方的父亲,一起迎到里口。盖聂行了大礼,参见了族长、长老和岳父,献上酒肉。那些人都是庶人,并非贵族,并不懂那些礼仪,见盖聂恭敬有礼,女儿也似乎没有受委屈,自然欢心,接到族长家,炊粥相待。
盖聂并不擅言谈,只是憨憨地笑。落在那些人眼中,则是老实本分的象征。长老问起盖聂的家世,知道他是一名秦国将军的庶子,由于将军临阵叛变,投降了赵国,全家有罪,发配到河东。这些事虽然大,但在平阳乡间,却也闻所未闻,大家都感到新鲜。
各被分配了汾上的土地百亩。两家成年的男孩都入了籍,负责成为河东的编户,开始耕种为生的农民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