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虽在桓北为质,但颜君丞在桓北也享受着皇子般的待遇,住在皇宫里并且跟着这些皇子们一起听课学习。 也就是在那里,颜君丞结识了桓北最尊贵的小公主。 那小公主身为桓北直系皇室里唯一的公主,贵妃母亲当时正得宠,位居将军的舅舅也是为桓北建功立业的大功臣,所以那时的纪青黛过得是绝无仅有的奢华生活。 喝的水,是从千里之外的玉泉山上一车车运过来的;穿的衣服,也是世间绝无仅有能防刀枪剑戟的金缕衣。 无论走到哪儿,身前身后都跟着几十个下人伺候在周围。 排场大的不得了。 甚至大过了皇后的排场。 那时,刚刚摸清了桓北主要人物关系的颜君丞自然听过不少恭维这小公主的话,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听到这小公主的光辉事迹。 什么小公主把将军家的大儿子给揍了,亦或是小公主在把尚书家的大小姐给欺负哭了,诸如此类事件,不胜枚举。 在颜君丞眼里,这小公主简直比他小时候还皮实。 不过,两个人向来没有什么交集,虽然说两个人的住处只隔着一间宫殿。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搭话,是在桓北的御花园里。 御花园中,看着小公主提起粉红色的裙摆,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朝着停在花上的蜻蜓伸出了小胖手。 鬼使神差的,颜君丞突然就想逗逗这全身上下都被打扮的华丽无比的小人儿。 “呦,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千金公主竟然独自一人?” 没想到有人在自己身后的纪青黛被这突如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向前一扑,不但没抓住蜻蜓,反而直接把那蜻蜓给拍走了。 连带着纪青黛整只公主都扑倒到地上,粉红色的小团子和满园花朵相得益彰,只是这小粉团子的姿势着实不雅,四仰八叉的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噗——哈哈哈哈”颜君丞不厚道的笑了。 “你把我的蜻蜓吓跑了!”纪青黛憋憋嘴,握紧小拳头自己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既不哭也不闹,瞪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一脸控诉的看着颜君丞。 她都抓了半刻钟了,也没抓到一个蜻蜓。 “那我帮你捉回来?”颜君丞蹲下身子拍拍小公主身上的灰,试探道。 “嗯!”纪青黛深深的点了下头,丝毫不见外。 颜君丞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朝着漫天飞舞的蜻蜓随手一撇,整片御花园顿时就像下了一场蜻蜓雨似的,大片的蜻蜓垂下翅膀从天而降,落到两人的脚边。 “哇!!!”纪青黛两眼放光,连蜻蜓都不看了,两眼大而有神的扑闪着盯着颜君丞,讨好的抱住了颜君丞的大腿,“你教我!” 颜君丞:“……” 第二天一早,颜君丞睡的迷迷糊糊之际。 “君丞哥哥,起来了!”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阵魔音。 颜君丞睁开眼睛,看到这小公主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他床边,歪着脑袋伸出小胖手指在他的鼻子上比比划划。 当时颜君丞刚刚成年的年纪,虽说不会对要啥没啥的小姑娘动什么心思,可毕竟被人家小姑娘堵到了被窝,尤其是自己里面什么都没穿。 所以颜君丞的脸破天荒的瞬间就红了个透彻。 颜君丞扪心自问,他不是什么爱害羞的人,可是被这一双像是被泉水清洗过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的心还是狠狠地撞了一下胸腔。 “我可不是你君丞哥哥,按辈分你得叫我小叔叔。”颜君丞用被子把自己裹紧,捏了捏纪青黛肥嘟嘟的小脸儿,胡说八扯道。 “是吗?”纪青黛晃了晃小脑袋,咬着手指头疑惑着叫了句,“君丞叔叔?” “唉~”颜君丞慈祥的答应着,揉捏着纪青黛的脸蛋儿玩儿的不亦乐乎。 “不对吧?”刚叫完,纪青黛觉得这称呼实在不对,明明叫叔叔的都是那些胡子拉碴大腹便便的人,哪有这么年轻的叔叔? “怎么不对,这可是按族谱排的,从上往下轮,我爹是你爹爷爷辈儿的人,你爹见着我爹还得叫一声叔呢!”颜君丞索性放开了,想着以纪青黛的年纪,应该弄不清楚这种问题,开始天南海北的忽悠上了。 “那你也不叫纪君丞。”纪青黛鼓着腮帮子,不让颜君丞捏来捏去的,越想越不对劲儿。 颜君丞一噎,“……!” “君丞哥哥~”看到颜君丞仿佛呼吸不畅的表情,纪青黛立刻抓住时机甜甜的喊了句。 从打那时候开始,纪青黛算是黏上颜君丞了。 除了睡觉时间,颜君丞去哪儿纪青黛就立刻像是小尾巴一样跟在颜君丞身后。 颜君丞曾一度想各种办法试图躲开这粘人的额小公主,可无论他躲哪儿,纪青黛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颜君丞的位置,并且以更粘的粘度粘上去。 颜君丞到桓北后的第一年,适逢皇帝组织了十年一度的围猎大赛。 大赛中,凭借各人的箭术,将最终获得的猎物上称称斤数,最终的猎物越重,则名次越靠前。 对于这次比赛,颜君丞是相当看重的,毕竟这次围猎,只有他一个西凉人,一人输赢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人荣辱,更代表着他整个西凉国的颜面。 那时,颜君丞和小纪青黛已经相当老铁了。 临走前,小纪青黛千叮咛万嘱咐,想让颜君丞给她打一只活着的小兔子。 当时颜君丞蹲下身子刮了下纪青黛的小鼻尖儿,“要小兔子行,拿什么来感谢君丞哥哥?” 当时的纪青黛不过是八九岁的年纪,但人儿却机灵的不得了,强硬的摆过颜君丞的头吧唧一口就狠狠地亲了上去。 颜君丞一愣,咽了咽口水,“阿呆啊,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是啥意思吗?” “知道!就是男的和女的不亲就是野兽。”纪青黛咂咂嘴,大喇喇的回答。 小公主身后的侍女们掩唇偷笑,颜君丞一眼瞪过去,恨铁不成钢的解释着,“不对!不可以!阿呆不能亲别的男的!” “知道,就亲君丞哥哥!”纪青黛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就差伸出爪子对天发誓了。 颜君丞没有反驳,一脸严肃的点头,“嗯。” 侍女震惊的看着颜君丞,一脸的不敢置信,“颜太子,你可不能这么教小公主。” “不用你管!”纪青黛丝毫不领尽心尽力为她名誉考虑的侍女的情,反而帮着颜君丞欺负自己。 为了小白兔可以说是做出了非常大的牺牲了。 颜君丞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求表扬的纪青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索性拍了拍纪青黛的头上裹的两个绑着花儿的丸子包,翻身上马离开了住了一年的宫殿。 为期一个月的围猎场地,位于皇宫以北的一处密林里。 此处断崖颇多,且都深不见底。 第一个围猎目标,不是凶猛的豺狼虎豹,而是一个雪白的大白兔。 这兔子贼精,本来就身体灵活蹦蹦哒哒的,要是能拿箭射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关键的是宫里的小祖宗要活的,这就让颜君丞着实费了点儿脑筋。 等抓住那兔子的时候,颜君丞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没眼看了,全都沾着带着黑泥土的草叶子。 看着颜君丞身上的狼狈,二皇子纪宁拖着刚猎到的半大虎仔,忍不住嘲讽道,“西凉的小子,力气不够了吧?要是有什么难处跟哥哥我说,到时候哥哥分你几只猎物,免得到最后你西凉上不得台面。” “能不能上台面不用您费心,”颜君丞甚至连一眼都没看纪宁,拎着兔耳朵便往密林深处走去。 一人一兔一筐箭,消失在丛林深处。 出来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只拿绳子拴着脖子的活蹦乱跳的兔子,没有任何其他的猎物。 “颜君丞,这一个月你不会是只猎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吧?”纪宁指着身后推得像是个小山一样的猎物,一脸得意的看着颜君丞。 大皇子纪渊以扇子掩面,幽幽从颜君丞身后不远处的树后探出个脑袋,眼神阴郁的盯着纪宁,“不见得吧,君丞兄总不至于这么长的时间只猎了一只兔子吧?” 纪宁瞪了纪渊一眼,不满的接着针对颜君丞,“那你倒是把猎物拿出来啊。” 纪渊和纪宁向来互看不顺眼,身为桓北最年长的两个皇子,随着年岁的增加,某些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的东西渐渐愈发重要起来。 颜君丞把早就被涮洗干净的兔子的抱在怀里,顺了顺长长的毛耳朵,心里想的是阿呆见到这兔子该有多欣喜。 或许还能再骗一个亲亲,颜君丞美滋滋的把兔子从上撸到下,又从下撸到上,瞧着这兔子就好像瞧着全世界,没搭理纪宁。 纪宁见从颜君丞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就走到纪渊面前大量一眼不比颜君丞情况好多少的纪渊。 “大哥,你这回围到多少猎物?”纪宁想要确认一下,看到纪渊面前的三两只野鸡野鹅,略微有点儿不淡定。 “与你何干!”纪渊瞥了眼玩儿兔子玩儿的不亦乐乎的颜君丞,嘴角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纪宁张了张嘴,莫名的感到一股冷气直朝着他的太阳穴飞奔,默默的把“要是不够我匀你几只”的话咽了下去。 毕竟外人在这里,不能丢了桓北的颜面不是? “二皇子猎一千公斤!”纪宁的猎物已经称算完毕。 嘹亮的报数声响彻整个围猎场。 “三皇子猎九百公斤——” “四皇子猎三百公斤——” “五皇子猎一百斤——” …… 直到最后,只剩下了颜君丞和纪渊的没有称重,因为两个人面前的东西实在不值得上称一幺。 “太多了,搬不回来。”颜君丞一脸平静道。 堆积了满满一山洞的猎物,主动谢绝了纪修杰配给他的侍卫而孤身一人的颜君丞根本就拿不回来。 他有他的骄傲,他想让这群桓北人看到他颜君丞真正的全部的实力! 这时,纪渊的猎物到了,一车一车的从丛林深处运出来,放到秤上称量重量。 “两千公斤!两千公斤!!大皇子破了猎场十年的最高纪录!”称重官员兴奋的脸涨的通红,看向纪渊的目光充满的崇敬。 颜君丞不甚在意的抬头,正想领着他们到存放猎物的山洞。 在看到秤上的猎物时顿时变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