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发间鬓白,脸上略有褶皱,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是明亮,脊背也是挺直,在他的左手边,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此时这个小孩正偷偷地看着楚云归肩上的小红雀,目光中除了艳羡之外,还有着几分畏惧。
身为一个正处在闹腾年龄段的熊孩子,若是不做几件熊事,还真对不起他的年纪。只可惜,当一个熊孩子遇到比他还要蛮横的存在时,就注定了熊孩子的悲剧。
半年前的熊孩子可没有现在这么乖巧,只是刚刚和楚云归混熟了些,就准备对小红雀下手,理所当然地,熊孩子直接被小红雀一翅膀打懵了圈,来来回回的好几次,熊孩子不可避免地对小红雀产生了心理阴影。
别看楚云归可以随意触碰小红雀,甚至于弄乱了小红雀的冠羽都没事,但是这种待遇仅限于楚云归一人,要是旁人敢碰小红雀,那就等着变成十八...额...百来截吧!
也就是熊孩子年纪小,兼且还没有真的碰到小红雀,外加楚云归在一旁安抚,眼前的熊孩子才能像现在这样到处蹦达。
说回焦叔这边,他一听到来人的揶揄,直接就皱起了眉,输了棋局不算什么,被老友看到才是真的郁闷。
转过头,瞥了一眼说话的人,焦叔没好气地说道:“输了就输了,起码我还能和云归对上一个来小时,换做你这个臭棋篓子,只怕半个小时不到就要被屠掉大龙,输个彻底。”
正常来说,一局对奕花上一两个小时属于正常,如果本身棋力不俗,再遇上棋力相近的对手,用上三五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有记载的正式比赛中,以吴清源对决秀哉名人用时最久,足足耗去了三个半月,最终以秀哉名人两目胜出结束对局。其实真要说起来,这场对局应该是吴清源以一己之力对战整个本因坊才对,毕竟在对局过程中,秀哉名人随时打挂,然后回去和弟子们讨论棋局,筹谋对策,纠集一门之力方才胜了吴清源两目,完全的无赖行径。
“你还真是秃子笑和尚--无法无天了,半个小时和一个小时有什么区别吗?最后还不都是输。再说了,棋风不同,对弈时长有点差别也正常。”
仔细想想,李叔说的也没错,但是焦叔呼扇了几下蒲扇,却是嘴硬地说道:“就你会找借口。”
李叔一手牵着小孩,一手捻着半白的胡须,挑着眉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就拿小棋圣来说,不管是业余棋手还是专业棋手,都能和他手谈到百子,如果依照你的逻辑,那业余棋手和专业棋手的水平岂不是一样了。”
“......”焦叔一时语塞,将手中蒲扇挥得更快了。
李叔见焦叔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也没再进一步挤兑他,而是向楚云归招呼道:“云归小哥儿,现在离饭点还有些时间,我们也来对弈一局,如何?”
楚云归笑着点头应是,抬手收拾起了棋子。
见楚云归答应,李叔推着焦叔,咋呼道:“起开起开,你占位置了。”
虽然焦叔心中愤愤,但还是站起了身,把位置让给了来人,转头和蔼地逗起了李叔的小孙子。
“小裕谷,来焦爷爷这边,咱们不和你那个臭棋篓子爷爷玩了。”
名为李裕谷的小孩儿看了眼焦叔,又望着自己的爷爷,怯生生的,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李叔拍了拍李裕谷的脑袋,指着楚云归和焦叔说道:“还不快点叫人。”
“焦爷爷好,楚叔叔好。”
“嗯,好好。”焦叔亲昵地揉了几下李裕谷的脸颊。
“我的变化真有那么大?这才几个月,就从哥哥变成叔叔了。”楚云归笑道。
“没有,只是...只是我感觉楚叔叔年纪很大,不是,是楚叔叔看起来和爷爷有点像...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楚云归嘴角抽抽,心中郁郁,原本他是想逗一逗李裕谷,结果倒好,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哈哈哈......”焦叔、李叔先是一愣,随后都笑出了声。
如果只看相貌的话,楚云归就是一个年岁不足二十的少年,然而抛却相貌,着眼于楚云归神态言行,却能感觉到一种怪异的沧桑感,气质和相貌相互对立,却又有着难言的协调。
而李裕谷之所以说楚云归和他爷爷相似,可能就是源于楚云归给人的那种沧桑感。原先李裕谷一直跟着自己的爷爷,也没觉得楚云归有什么异常,但是在跟着父母,多接触了一些人之后,自然会觉得楚云归的言行神态带着年长者的威严。
“还别说,琴棋书画占一样;花鸟猫犬养一只;甘茶烈酒有一爱,这三样退休生活标陪,就差一个茶酒,云归小哥儿你就占齐了。好好的年轻人,不出去找找刺激,反倒过得和个老头一样。”
“云归这叫少年老成,可不像你这个老不修,一把年纪了还不正经。小裕谷,你以后可不能跟你爷爷学。”
说笑一番,石桌上的棋子也已被分开装好,只剩两个石盒摆在石桌正中。
“李叔,您先请。”楚云归客气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如先前焦叔所选,李叔同样选择的白子,依照座子制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