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魁坐在上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站在阶下的宋臻,轻轻摇着自己手里的羽扇。
这羽扇是他现找人做的。
他发现和宋臻比起来,自己的确不像个谋士。宋臻不说别的,起码人家外表功夫做到位了,连大雨天都带个扇子,看起来就是比他像军师。
不过这东西扇起来还不太习惯,天刚放晴,扇个风冷飕飕的。
“宋臻,世子殿下让你去追杀萧濯,你就这么空手而归,交代不过去吧?”他盯了一会儿,看宋臻不动声色,便率先发问。
萧北珩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他让宋臻去杀萧濯,就算杀不了萧濯,把沈月晞带回来也好。结果他空手回来了,居然连羌林都放跑了。真不怕萧北珩砍他的脑袋么?
宋臻垂眸,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规规矩矩地道:“林先生,我已尽力了。纪老去找萧濯时,突然杀出数十名士兵,我一介书生不擅打斗,只得独自逃回来了。”
“胡说,当时抓住羌林时,我们的军士就提到只有萧濯和沈月晞两人逃走了,又从何处来的士兵?”
啪!咔嚓!
林魁觉得宋臻根本就是在瞎说,他把手往面前桌案上猛地一拍,却忘记手上多把扇子,一下把扇骨全拍折了。
他扔掉坏掉的扇子,指着宋臻道:“早就觉得你是诈降,现在证据确凿。来人!”
两名定北军的军士闻声进入大厅:“林先生,有何吩咐?”
“把这厮给我拉出去,”林魁一挥手,“斩了!”
他是打算借着萧北珩还在睡觉的时机,正好把宋臻除掉,以免日后威胁到自己的位置。
萧北珩得了燕阙剑,永威城七万守军不战而降,定北军的兵力一下增到十万。靖州太守知道萧凯被砍了脑袋,吓得连夜遣使者递上降书顺表,表明归顺之意。而凉州全境已在定北军控制之下,除了三万西凉军尚在南屏城南面,也没有主帅,如一团散沙。整体而言,萧北珩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进入永威城后萧北珩令全军休整三日,大宴众将。他昨夜喝了个酩酊大醉,现在天光都到大中午了,他还没起床。
两名军士看了一眼林魁的身后,都没敢动弹。
林魁大怒,指着军士们道:“你们这些奴才,竟然敢抗命!”
宋臻笑道:“林先生,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指责我是诈降,要杀要砍,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莫非是担心我的智谋胜过你,抢了你的位置,想先除掉我?”
林魁没想到宋臻竟然把他的心里话直接说出来,不禁恼羞成怒,喊道:“就是巧舌如簧,也救不了你!”
他正要再对士兵下令,身后传来萧北珩冷冷的声音:“林魁,你闹够了没有?”
林魁这才闹清楚士兵不听他命令的原因,敢情萧北珩已经起来了,就在他后面看着呢。
这个跟头栽大了。
现在宋臻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以后必定会多加提防。而萧北珩看到这一切,对他的印象肯定也要打个折扣。
他转过身来,面对萧北珩的方向躬身,头都不抬地道:“世子殿下,属下是见他空手而归,一时激动才……”
萧北珩背着双手踱到林魁面前,缓缓道:“和他站到一起,我有事问。”
林魁见萧北珩并不追究,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弯腰把扔在地上的坏扇子捡起来,走到阶下,和宋臻并排站立。
宋臻转头看了看他,露出一个值得玩味的笑容。
林魁气得直想骂娘,可表面上又不敢发作,只得在心里暗自咬牙:来日方长。
他好歹是一直跟随萧北珩的,再怎么样也占着个“心腹”两字。
“宋臻,你让人把本世子喊起来,不会就是让本世子看你们两个斗嘴吧?”萧北珩坐下来,打了个呵欠,“萧濯的人头呢?”
“属下无能,没能成功,先回来了。”宋臻道。
林魁心中暗喜,连忙道:“世子殿下,您派他去,他却寸功未立,属下……”
“你先闭嘴,”萧北珩抬手挥了挥,对宋臻道,“你不怕我砍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