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晞在一处营帐中找到正在配药的华大夫。
华大夫屡次救治萧濯,是他们的恩人,沈月晞不想把他留下。只是没想到在这种危急时刻,华大夫竟然还在慢悠悠地配药。
她问道:“华大夫,我们无法获胜,现在必须离开了,您和我们一起走吧。”
出乎她的意料,华大夫拒绝了,说道:“老朽年迈体衰,跟着一起只会拖累你们,就让老朽留下吧。萧凯虽然粗野残暴,还不至于为难一个能治伤的大夫。”
“华大夫,万一萧凯……”沈月晞并不放心。
“万一萧凯要砍老夫的首级?”华大夫替她说出她没说完的话,“那便由他。老夫已是风烛残年,虽死无憾。”
沈月晞见华大夫无论如何不肯走,只得对他深深施了一礼道:“大夫珍重。”
正要转身出去,华大夫却又喊住她。
“王妃,老朽斗胆进言。切切不可责骂催促昭王。昭王得知自己并非陛下之子后神情顿竭,言辞举措异于平常,乃是心血枯竭之兆。若再紧逼,可能会生自刎之念。”
沈月晞也知道萧濯受到的打击很大,但刚才看萧濯言语,似乎还算正常。没想到在精通医术的华大夫看来竟已如此严重,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问道:“那……华大夫可有办法?”
华大夫将药碾内的黄白黑混杂的粉末郑重地倒在一个纸包中封好递给沈月晞,说道:“老夫已将此药配好,王妃可找机会将此药加入鸡汤给昭王服下,有宁神养心之效。”
“鸡汤?”沈月晞接过药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帐内本就充斥各种药材的味道,她又不懂药理,闻不出个所以然,就是觉得有些辛辣。
华大夫叹了口气,道:“其实这药老朽之前已配了一副。但给昭王喝的时候,他却打翻了,他说他不要喝药,他只想喝鸡汤。老朽无奈,才又重新回来配制。”
沈月晞心想:萧濯果然是糊涂了,华大夫明明一片好心,他居然把药打翻了,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才这么任性。
她刚将药包小心揣入怀中,帐外隐隐有杀声四起。
羌林冲入帐内,喊道:“主子,敌人步军已开始进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月晞连忙随羌林冲出大帐,匆忙上马。
她和萧濯骑马居中,羌林率领数十名暗卫在周围守护,冲出大营。
才出了大营,远处便有一支数百人组成靖州骑兵冲杀过来。他们本就是在昭王军大营附近巡视,沈月晞和羌林当初是在两拨骑兵之间的空隙溜进去。现在这么多人出营,目标明显,靖州骑兵望见,立刻追杀过来。
“是昭王,”有一名眼尖的靖州骑兵看见了人群里的萧濯,指着萧濯喊道,“快追。大将军吩咐过,若是抓住昭王,赏千金。”
萧濯听了也不言语,依旧策马按之前的速度前行,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话语。
沈月晞正在紧张,昭王营中冲出一队骑兵将追兵截住厮杀,为首的武将正是齐盛珏,他张弓搭箭,射翻对面一人,回首大呼:“还不快走。”
“夫君,听见了没有。”沈月晞回首对萧濯道。
她旋即想起之前华大夫说的话,萧濯现在心血耗尽,举止失常。切不可紧催。
心念电转之下,她想出一个办法。
不能催促萧濯,难道还不能催促他座下战马。
她抬腿摘下挂在马鞍旁的鞭子,在空中抡圆,对着萧濯座下战马使劲一鞭子抽过去。战马负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沈月晞也将座下战马抽了一鞭子,追上萧濯。羌林等暗卫则跟随在两人身后。
“夫君,我们现在去乐山,”沈月晞追上萧濯,探身对他喊道,“我姐姐沈蓝还在乐山,夫君的姨母和表妹也还在那里,我们去乐山把他们接出来,然后回小岗村。”
南屏失守,乐山显然已被萧北珩的军队占领,还不知道沈蓝和李夫人母女是否安全。但有羌林等暗卫,把她们救出来易如反掌。小岗村那里有城池可供防御,还有驻留的军队。在沈月晞看来是唯一可以落脚之处。
萧濯低头不语,信马由缰。还好他虽失魂落魄,但却稳稳坐在马上。
向北狂奔了一程,待看不见永威城,也听不见军队的厮杀。萧濯的战马跑得累了,自行慢下来。
沈月晞也勒住坐骑,羌林等暗卫也纷纷停下来。
天空密布的乌云更加阴沉,仿佛就在人的头顶,隐隐可见远处云层中有电光闪起,空气闷得厉害。
沈月晞回头对羌林道:“羌林,往乐山方向怎么走?”
羌林没有回答,而是指向远方,喊道:“主子,前面又有数支骑兵来。”
沈月晞转头看去,果然在地平线上掀起数处烟尘,竟似已将整个北边的通道皆尽封死。
她辨认不出来军旗号,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帮助他们的。
羌林仔细看过,对她道:“是萧北珩的定北军,我们跑到萧北珩的大营附近来了。”
本来萧北珩的定北军就在永威北面,将萧濯的后路彻底切断。他们向北跑了一程,自然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