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姐,”沈月晞双腿一弯,跪在了梅黛面前,抱住她的双腿:“梅姐姐,求求你了。”
“到底是为什么,”梅黛忍不住再次发问,“你明知道回去是九死一生,明知道回去也救不了他……”
“我可以帮他的,”沈月晞哭道,“我不是花瓶。”
“妹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梅黛叹了口气,伸手为她擦去眼泪,“不要哭了,我们梅家屡次受你夫君大恩,哥哥又蒙你的药方才免除痛苦。断手之后,你又为他制作了义手。这些恩情就由我梅黛来替父兄还。”
沈月晞惊喜地抬起头来:“姐姐你答应了?”
梅黛点点头:“胧升镇这里已无人烟,我们先将哥哥草埋此处。虽是不敬之举,但哥哥九泉之下得知,不会怪罪于我的。然后我便马上带你回永威。”
“好,好。”沈月晞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
她也知道,这已经是梅黛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了。
若是带着梅普回永威,估计到了永威梅普已腐烂了。而且永威城下正大军交战,兵荒马乱,弄不好连尸体都会丢失。梅普好歹是萧濯的朋友,当初也是救过萧濯的人,死后绝不该遭到如此对待。
两个女子举着火把在胧升镇内寻找埋骨之地,虽然夜风冰冷,还不时有夜猫子的叫声响起。但两人都没时间害怕了。
不多时寻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梅黛将车上挂的灯取来放在地上,又从附近宅院里寻来两把锹,递了一把给沈月晞。
沈月晞心急,拿起锹用脚踩住,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下踩。
挖起巴掌大的一块土。
觉得自己够拼命的了,没想到才挖起那么一小块土。真要挖出个墓穴来,估计不吃不喝也得花上一整天。
她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向梅黛,看到梅黛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在低声说话。
“兄长,永威战火正炽,宗族祠堂不能归。然青山悠悠,处处可埋忠骨。兄长暂居此处,待战乱平息,妹为兄祭拜招魂,那时再重归宗族与祖先相聚。”
沈月晞觉得自己站在一旁不合适。梅普毕竟也是救过萧濯的,后面他做错事,也是事出有因。于是她也便双掌合十,在心里道:
“梅世子,我要梅姐姐带我回去救夫君,无奈之下将你葬在此处,你不要怪梅姐姐,也不许在梦里来找我。”
她本不信鬼神,但此刻周围阴气阵阵,便也说上两句话给自己壮胆。
正在那里祷告,梅黛已站起来,将锹插入地面,双手按住向下一压,便铲起整整一锹土来。
“梅姐姐,你……你还会用这个?”沈月晞惊讶地问道。
“是爷爷教的,”梅黛挥锹将土块甩在一旁,黯然道,“爷爷说我虽是女子,却身负梅家兴亡的重任。不但要熟练六艺,吹拉弹唱更应无一不精。从开始记事的时候,我就没日没夜地练习……爷爷说,有一日你也许要亲手为你的父兄挖墓,没想到竟一语成箴。”
沈月晞沉默下来。
老西凉王天纵英才,料事如神。可惜儿子不争气。孙子本来能有出息,却又得了麻风病。最终所有的重担都落在梅黛的肩上。
梅黛能撑到现在没有崩溃,简直匪夷所思。
“不说了,我们快些挖吧。”梅黛又挥起锹来。
沈月晞也拿起锹来,还没等向下挖,梅黛忽然扔下锹冲了过来,抓住沈月晞的手就跑:“快跑,有人来了。”
沈月晞没有梅黛那么警觉,但扔掉锹跑了两步后,也听见远处的马蹄声。
如今永威城下正在大战,百姓们逃的逃,散的散。方圆百里都已寥无人迹。现在听到马蹄声,非匪既盗。
一想到两人被盗匪抓住的结果,她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感觉腿似乎都软了。
梅黛拽着她躲入旁边一座废弃的农家内,将门合上,两人藏在门后两边。梅黛以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
沈月晞望着匕首,咽了口唾沫。
这把匕首曾差点插在她身上,还好梅黛不是个莽撞之人。
马蹄声在宅院外停了下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此处灯火未熄,人肯定尚在此地……锹柄上还有热气,就在附近!”
另一个男子声音道:“散开搜。”
沈月晞听得毛骨悚然,对方真不白给,从锹上就能知道她两人在附近,这脑子可不是普通匪徒能有的,难道是一股乱军逃到此处了?
她脸色煞白,看向对面的梅黛。发现梅黛双眸紧闭,握着匕首的手正哆嗦个不住。
原来梅黛也不比她吓得轻多少。
正在紧张,“砰”地一声,门被人用脚踹开。
梅黛睁开双眸,从暗处冲出,挥起匕首刺向来者。
当的一声响,匕首旋转着飞在空中,一闪而没。接下来,一柄泛着冷光的战刀指在了梅黛的咽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