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穆清朝小的时候,曾听后街的一个女人提起过。
那女人也曾是个红极一时的妓女,只不过后来过了气,搬到了后街。
她常常说羡慕以前和她一起的姐妹,正当红时被当朝的礼部尚书看上,为她赎了身不说,还养在外头,养得千娇百媚,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出门奴仆随侍,从前日日混在一处,现在却是全然不同的两种境遇。
那个时候的穆清朝懵懵懂懂,不过随便听听,谁能想到,在现在竟有此大用?
“可是刘大人怎么不想想,你这些年常常宿在那外室那里,你与钟家谋划的那些事,你那外室知道了多少,又听去了多少。
你若真死了,钟鸣真的会好好善待你那个外室吗?”
穆清朝这句话说出来,她看见刘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恐慌。
她知道,她说到了他的痛处。
她的脸上的笑意更盛:“钟家用那外室威胁你,可哀家若是你,我死了,也不能让钟家还活在这世上。
如此,我那心尖尖上的女人才能好好活着。”
刘秉的脸色一点点垮了下去,那浑浊的眼神迷茫而纠结。
穆清朝知道,他是听进了。
言尽于此,也不便再说了。
“时候不早了,哀家该回去了。”她道。
离开前,她又留下一句:“刘大人可以在这个诏狱里头好好想想,不过,时间可不等人啊,刘大人不动手,钟鸣就该动手了。”
说完了这句话,她转身,便朝着诏狱外头走去。
一出了诏狱,外头的阳光蓦地射了过来,亮得刺眼,穆清朝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前。
她虚起眼睛朝着天边看了过去,那乌云渐消,从最边出露出一层金色的渡光,用力地刺破云层。
雨停了呀……
她站了片刻才往皇宫里去。
轿子刚刚进宫门口,就看见了沈暮迟身边的禄公公等在那里。
穆清朝由春芽和蔷薇扶着小轿,看见禄公公的时候有些意外:“公公,有什么事吗?”
禄公公上前对着穆清朝笑得讨好:“太后回来了,陛下担心太后,那诏狱里头又黑又脏的,这不一早便叫奴才等在这儿。
陛下知道,太后这一日来回奔波定是累了,叫奴才备了撵轿接太后娘娘回宫呢。
也免得乏了太后您的玉足。”
穆清朝看见禄公公旁边,果真有一顶撵轿呢。
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沈暮迟总算是记起来了。
果然,她所表现出来的利用价值越大,沈暮迟才会越重视她。
这一顶撵轿,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她对着禄公公点头笑了一笑,道一声:“有劳禄公公了。”
言罢,便由春芽搀着,一步步上了撵轿。
轿子一起,颤颤巍巍朝着朝云殿去了。
这一路上,自是撞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宫中嫔妃,也有除夕那日,嘲笑她装相的人。
如今她却是半倚在撵轿之上,姿态雍容,用一种居高临下之势打探着这些人,看着这些人眼中的不甘和嫉妒。
可是,还有谁敢嘲笑她装腔做调呢?
先敬罗衣后敬人,如今,她们就是有再多的不甘心,也得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尊称她一句“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