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行喏喏应是,余光扫过几人的装扮。
她嘴角悄悄上扬,又很快抿成一条直线。
那平日里板正的制服,眼下不是少了袖子,就是被撕扯成一条一条,身上倒没见什么伤,想来后面官府的援兵有及时赶到。
蔚达敏锐察觉到小姑娘的打量,心里好笑极了,眼下却没心思去与其周旋,一拂袖子转身而去。
“再请常大夫去看看吧。”
周围的犯人们立马四散开,连水车上明晃晃的药草,竟也当作没看见般。
沈春行眯了眯眼,心下了然。
马车既然出现在东城门外,定然是寻医未果,如今众人对自家避之不及,想来自己回来前刚发生过什么。
果然刁氏面色难看地走过来,一改在人前的激动,压低声音道:“你还回来作甚!那位县令,据说是活不成了!”
沅溪镇属实不算太富裕。
大夫是寻着了,开出的药方却与常大夫所言相差无几,如今城外被流民困住,城内缺食少药,人怕是只有等死的份儿!
“那妇人也是昏了头,一听越往北灾情越重,竟想着要返回临安寻医,这不是说笑嘛!”
“幸亏蔚大人赶去得及时,不然当场便能被那些流民给撕了!”
“眼下人没救活,我瞧她像是要找咱当替罪羊,方才还扬言要让你陪葬!这不要了我的命嘛!”
刁氏越说,眼神变得越为凶狠。
哪里还有先前面对官差时的低声下气。
“城东既被流民占据,只要咱能跑过去,他们便是想抓咱,也没那么容易……”沈鸣秋眼珠子乱转,手下意识摸向后腰。
被沈春行拍开。
她斜睨眼沈鸣秋以示警告,又朝刁氏宽慰道:“不就是药材吗,谁说咱这儿没有?”
刁氏愣住。
恰逢赵四过来牵走水车,他一动,沈知夏便费力地搬起药篓,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赵四忙喊:“小姑娘,你别跟着我啊,你去找张头儿。”
沈知夏低着头,不言不语,脚下不停。
赵四……这沈家二丫头不光不会来事儿,还挺犟!
可看着小小人儿抱着那么大个竹篓,走三步歪一下,他还真狠不下去心肠,只能认命地带起路。
“常大夫,您看能不能用这些熬锅药汤,给大伙儿去去寒啊?”
马车旁围了一圈人,赵四硬着头皮走过去。
“什么药汤?胡闹,那东西是能随便熬得……吗?”
老大夫摇着头从车厢出来,见有人抱来这么一箩筐东西,不由惊疑一声。
“是是,小孩子胡闹,我这就去把它给扔了!”赵四心里咯噔下,忙去抢沈知夏手里的药篓。
谁料有人动作比他还快。
老大夫几乎是扑过去的,脸贴着那些药草,嗅了又嗅,神色惊喜中透出些许诧异,“咦,来得怎如此巧?”
沈知夏抱着药篓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
“咳,”蔚达伸手拦住老大夫,“莫要吓着孩子。”
老大夫翻了翻药草,嘴里嘀咕:“我吓着她,你吓着她?也不看看自己脸黑成什么样,方才我要晚来一步,这儿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你吓哭。”
蔚达刚要板起脸。
又听老大夫继续说道:“这回成了,刚好凑齐那副药。”
他心中一动,瞥了眼赵四。
对方立马上前耳语一番,将药草的来历悉数告知。
得知是出自沈家大姑娘的提议,由沈家二姑娘出力,从而促成了这么一桩“巧合”,蔚达终于感到些有趣。
老张二人能及时赶到城东,亦是因此啊……
不过才十岁出头的乡下孩子,竟也能被教养的如此出色?
可真是……
他心中有无数念头在纷飞,面上却不显,当即命人去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