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氏眉头皱得更紧。
这庄子乃是康平伯爵府在外置办的产业,此地距离京城甚远,平日里全指着大管事统管事物,官府的人既然将他喊过去,定然是出大事了。
可再大的事儿,也不是他们这种人家能管得起的,至多不过是约束下自家孩子,别在这节骨眼上闹出祸端。
“你这几天给我放老实点,要再敢往外乱跑,小心你的腿!”
刁氏沉着脸叮嘱几句,想起灶台上煨着的大骨头汤,忙起身离开,出了门,突然又回头道。
“对了,明儿我去把杨一喊回来。”
沈春行眨眨眼,“奶你不是嫌他吃得多吗?留在主院那儿多划算啊,既省了粮食还得了银钱。”
刁氏只当没听见,抬腿往灶房那边走。
此一时彼一时,万一要真出个什么事儿,有那个大块头在家,好歹多几分心安。
不过孙女有句话说对了,她是真嫌弃。
也就是看在对方近来在主家那边充当门卫,给家里添了些进项的份上,刁氏才没那么不待见他。
想到这儿,刁氏脚下一顿。
主家是两个月前突然来招人,不光招了自家,还招了不少别家的汉子回去。
当时她就犯狐疑,同在一个庄子里,要那么多看院子的作甚?如今看来是早有防备啊。
见老太太满怀心事地走远了,沈家三小子沈鸣秋这才扒到门框旁,朝沈春行比划了个抹脖的手势。
“姐,那咱是不是该准备准备?”
才八岁的孩子,五官中已能瞄见俊秀之气,只是面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唇色微微泛青,像是随时可能会大病一场。
沈春行看都没看他,“做是要做的,但我的准备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样,你把心给我放回肚里,怎么着也轮不到你。”
沈鸣秋不甘地撇了撇嘴,没有再说。
他深知,在这个家里,刁氏只能排第二,沈春行才是第一。
翌日。
刁氏一大早便去了主家的宅子,好说歹说,坐在地上哭嚎了几嗓子苦命的儿子,才把杨一给要回来。
两人回到住处时,只见院子里乱糟糟一片,地上摆满了各式物件。
沈春行正蹲在中间,对着几个箩筐挑挑拣拣。
“这些太累赘。”
“这些不值钱。”
“这个……要不今儿炖鸡汤吧?”
见沈春行手里捏着个小木盒,刁氏张嘴便要骂,余光瞥见杨一抬脚朝鸡圈走去,神色转为郁结。
都不是省心的玩意儿!
“你索性把我也吃咯!”顾不上心疼家里唯一的老母鸡,刁氏忙走过去,一把将沈春行从地上提溜起来。
沈春行也不挣扎,回头故作神秘道。
“奶,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听到这句熟悉的开场白,刁氏眼皮子跳了跳。
“别问,问就是不当讲!”
沈春行砸吧砸吧嘴,随手一指,也不知往哪儿指。
“不是孙女我想唱衰啊,万一伯爵府真犯了什么事儿,把咱牵连上,到时候再想藏起什么可来不及。”
刁氏看看满地的家当,松了手,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我都说了不当讲……”
可这话说到了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