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72章 沧州夜话(2 / 2)我逼男主当卷王首页

雅间内鸦雀无声,喝着喝着,周小渡不由想起,有一首写沧酒的诗,是这么写的:

轻舟一叶三千里,长瓶短瓮压两头。与君去国如去燕,一水差池不相见。沧洲芦花如雪披,沧水东流无尽期。沧州好酒泻盏白,照见行人鬓上丝……

倒是令她喝出了些伤感来。

此刻窗外的明月愈发清晰,沧州城的万户人家都披了一层霜雪色,对面的酒肆很热闹,也有许多人在喝酒,欢声笑语乘着酒香飞遍了大街小巷。

周小渡握着酒瓶来到窗边,遥望那酒肆里胡姬旋舞的幢幢身影,绣花的裙裾在筚篥和羯鼓声中飘动,那自远方大漠而来的异域风情,非常动人。

她摇头晃脑地听了半晌胡乐,有心下去与那些人共饮赏舞,转头看了看那醉得要跌下椅子去的年轻人,又无奈地歇了心思。

周小渡将剩余的酒菜草草用完,把盛灼架起来。

他有所感应,饧眼看她,说些醉话:“你是何人?何故抓我?”

“什么抓你?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睡觉。”

他“哦”了一声,昏昏沉沉地跟着她走了。

回了房里,刚着了床榻,又勐然坐起身,“啊!”

周小渡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盛灼伸出两只手,直愣愣地看着她,“睡前要洗手洗脸。”

这么讲究的吗?醉成这样还记着要清洁……周小渡无语地抓了张手巾,沾了沾水,丢给他,“给你。”

盛灼打着瞌睡,半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将手和脸一一抹干净,然后把白巾“啪”地丢到地上。

周小渡无语地将那张弄脏了的白巾捡起来,放到水盆里搓洗干净,回过身来时,便看到盛灼哆嗦着手,在自己脸上摸索着。

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把那只假眼睛给抠了出来,眼皮都给戳红了。

他自顾自地将义眼收进小匣子里,然后妥帖地垫在枕下,这才放心地卧倒阖眼。

周小渡默立半晌,叹息着,过去帮他把靴子脱了。

这小子一个激灵,抬起就是一脚,险些踹上周小渡的下巴,大声道:“做什么?!”

周小渡道:“帮你脱靴子……你既然醒了,就自己脱吧!”

盛灼坐起来,给自己脱靴,“你为什么帮我脱靴子啊?”

“上床睡觉就该脱鞋啊。”周小渡理所当然道。

他抿了抿嘴,“谢谢你,有劳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周小渡微微笑了笑。

盛灼仰头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透过我,在看谁?是你那位故人对不对?你肯定很照顾你那位故人,我就知道……”没有人会在我醉死之后还想着看顾我。

绯红的脸漫上来几分愧疚,他接着道:“你自去吧,我若是你,有家、有亲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回家去的……难为你还有心来与我这陌路人道别,还请我吃饭,本该是我为你饯别,我却对你冷嘲热讽的……对不住了。”

脾气虽然臭了点儿,但到底还是个乖孩子啊。周小渡想。

她认真地凝视着他,“我没有透过你在看谁,我只是在看你。我看你——五岳隆耸饱满,眉秀而中心有痣,眼黑唇红,乃是大富大贵大圆满的极品面相,年轻人,你以后必会有一番大作为,福气都在后头等着你呢!”

“……你还会相面呐?”

周小渡挑挑眉,“说了我是得道之人,你却总不信。待你日后飞黄腾达,你就知道我所言不差了。”

盛灼打了个酒嗝,“若是你说的不灵验呢?”

“若我说的不灵验,那我就把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周小渡自信满满。

“呵,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他笑。

周小渡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你日后不得福运,我就把头送到你手上,给你当球踢!”她顿了顿,“但前提是你得相信我的谶语,认真打拼,积德行善,顺应天命者,才能得到天命的卷顾……善待自己,善待身边的人,你一定会有好结局的,我都看到了。”她指指自己清澈明亮的眼睛。

“那……福运几时才到呢?你看到了吗?”

她掐指算道:“就在现在,沧浪大比三千人,你会力压群英,夺得魁首!这将是你辉煌人生的一个起点。”

“真的?那好吧,我姑且……信你。”他不禁咧嘴一笑。

盛灼缓声道:“你若,说得不对,我可要追到天涯海角,找你索赔……”

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得不可开交,终是阖上了眼睛,倒头沉沉睡去。

纱窗放落的声音响了一下,“啪嗒。”

檐瓦上的霜色被一瞬踏碎,筚篥和羯鼓声渐渐地远了,沧洲的芦花飞扬成漫天夜雪,亘古不变的一轮孤月,照人远归。